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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02:25 作者: 陳徊
可那屏那邊倚著榻的人笑得著實好聽極了,讓他聽了跪在殿央那顆忐忑不安的心臟連著他的欲都在狂顫。徐萼忽的不怕,想看一眼屏後的人,想極了。
因這大為忤逆的念想,他待笑止了,似是掙開了甚似的,硬硬地強撐起了身子,抬目望去一眼。
徐萼又聽那人輕笑,招手喚出個人,貼耳跟一黑影說了些甚。
屏開了。
他實實在在地望到了那一眼。
夜裡百蟲地嗡鳴一瞬停滯,靜的他恍聽燭淚低落。徐萼不可自免的一窒,只聽得胸腔裡頭有顆不安分的玩意咚咚響個不歇。
生於大族多見世面的,徐萼猜他此番所得許是世間僅有的絕代,他攥著衣的手猛然捏緊,他瞧見那人殷紅的唇下泛著隱隱的白。
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他忙彎腿跪下低下頭連暗道不妙,以那般骯髒沾欲的眼多看國師一眼皆為褻瀆。
被稱國師的那人瞥他,見他低眉順眼的失意,眼睫輕微顫顫眸底飛快掠劃一抹玩味嘲諷的溫軟笑意。
那極美的男人上了妝容,眼尾勻染胭脂水粉中罕見的勾人艷,微牽笑的唇瓣曳出綺麗的弧。
如已跨越千年幾世的掠影,徐萼的腦中浮現莫名的情景,內心的蠢蠢欲動瞬間殆盡,攜無限哀涼的從容一眼,他的眼已兜不住淚。
當真,兩眼寂寂。
榻上的人見他落淚亦不慌不亂仍笑著,不嘲他男兒輕落淚,不道他男兒膝下那不值道的黃金。
「你答的很好。」
紅唇吐出的時候非薄涼的每個字眼皆似淬了毒碎刃,不得原樣的片片冷厲,隨隨一刺便是心尖尖上的唯一軟,痛的不欲生卻仍貪著像得了毒癮,庸碌地苟活不如自取滅亡。如他曾親手淬上劇毒的薄刃匕首般徐萼想。
「既如此,我許你長生。」
「也請你百年後,放我入輪迴。」
「小郎中。」
百年後,新皇帝不再設國師,他到底沒能承襲國師。只偶過那荒殿,徐萼回憶起也還記得,他的國師竟真的求過他。原來大闋的國師真有神通,用手裡無幾的因算到了百年後的果。
而後郎中卻後悔了他許下的願。若他早與國師見面,早料到結局,或許他可護國師些時無虞。
自知能力低微,許下護他此生的願景亦無法。可不見他,如何許願,不見他如何知他,又怎在那皇帝出世登位前守國師近百年。
他非祝凰生得窺探天運之能,更非白澤通曉過去未來之不明。
郎中能做到,唯有郎中而已。
那日郎中未答國師的話,於是自欺那日的默聲不算做默許,他到底沒能將那人完好的送進輪迴。
不為於皇帝治下苟活一命,而為他自個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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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巫戒篇
第44章 44.六輩子(2)
3.
他瞞著我籌劃場謀藉此得了個由頭趁機挑起與鄰國東尤的國戰。我困在深廷內院,只依在藤椅讀書聽影子道起這荒唐事。
影子是我多少年來共處的心腹,從不違逆我的意思,這回他卻鮮有的開了金口問我要不要給他寫封信,忙著收拾郎中折騰出的爛攤子我無暇寫封長篇累牘的勸信,只在宮裡等他親征歸來。
等到那一日他浴血而歸,我看著他跪在我面前泫然欲泣的模樣驀地生出種蠢蠢欲動的欲搔撓我的心底,嘶吼叫囂著將滿身血污狼狽跪在我面前懺悔的猢猻吞食殆盡。不該如此,我暗暗思忖緣由不得結果,面容不露半分異色。
他眼底深處泛濫的我往日常見的,他習慣且樂於藏掖不露於人的陰鷙偏執,他死死地抿著唇,目光如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暗沉的同壓抑按耐著如沸水翻騰不休的掠奪占有的欲,他沉寂少時再抬眼看我,熟悉的不安躁動之上浮於表面的已是既往的平靜淒淡,他的眼替他以最為波瀾無驚的方式喃喃出偏愛的賭咒。
「先生,是我的錯。」他誠摯的認錯即便他不覺得自個有錯。他在用他自以為深妙的法子哄我高興。
於國疆不穩國庫不充連年歉收黎民饑荒的貧弱國情下,仍不惜傾國之綿薄餘力與東尤因無足輕重的不明小事開戰,加徭役重兵賦使得家破人亡,流民餓徒比比皆是,民不果腹而落草為寇占山為王。此諸等事,不得不說是他這當權者的過錯。
可我偏無法責他無徳無才無能無為。
「官家有何錯。」我無心挑破他拙劣的戲碼,順著他的意思同他演戲,我蹲下視線與他持平,我看這比這八尺男兒還高出些的他聽了我的話將頭垂的更低,像個犯了打錯的頑皮孩子。
一頭沾滿煙塵髒土血污的發亂蓬,我不言語地伸出手插入他的發間,習慣的一根根為他刮離髒污。
還得要溫水與皂角才成。
「先生,我中意你。」他似一頭教人馴服的乖順巨獸摩挲我的掌心,「從前我膽怯,如今我也不敢逾越,我想著與先生隔絕,卻按耐不住心頭的私慾。」
他如是道,一字一字的說的極慢,乾燥皸裂的唇瓣一張一合吐出染血的字句,嘴上說著不敢逾越實則那點在心間的赤裸已無需明說。
「抬起頭來。」我說。
掌心被他的發蹭得發癢只不願挪閃,我用勁摁他的頭頂,低不下半分。
「好。」他應下仰起頭顱,嘴角肆無忌憚地揚開點得逞自傲的笑意,甚至本應平寂的黝黑眼底在昏黃搖搖的燭光下滲出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