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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02:25 作者: 陳徊
它閃花了我的眼,我陷在朦朧里,五指一抓,只有潮濕的空氣沾染煙塵的骯髒。
全是徒勞。
太遠了,我抓不到。
那就多走兩步。
腳下軟綿的沙傾斜,水漫過我的腰身,含鹽的水沁入傷口鑽心疼痛使我神經亢奮心情冷靜。理性消逝殆盡的一刻,我聽見誰放肆的大笑,為追逐那暢快我跌撞又往前走了幾步,讓它漫過我的胸膛。深信我的軀體融於自然,精神將與海平線上的一抹余色結合。
水壓著我的嗓子要我作嘔,灌入我的耳朵,敲打裡邊的膜。我在水下睜開眼,朝下看見了自己將朽的墳墓,埋骨的土包里嗅到了一絲香。
頭痛欲裂,我的額下岩漿汩汩翻騰幾欲炸開脆弱的地殼岩石,身軀與四肢好像被緊綁在鐵刑架,我身為獻給大海的祭品被投入神的懷抱。祂將以至高無上神位做賭注的去,溫柔張開雙臂的擁抱赤身裸.體的回歸最本真的我,祂賜予我是看到的熱烈頹靡的紅混著透明的藍在鳴泣天空下翻騰嚎啕的海。
寒涼的水包圍周身,內里的高溫灼燒我的軀體,折磨我的靈魂。我匍匐在祂的跟前,虔誠地祈禱時祂親吻過我的每一寸肌膚。當祂厭倦了溫存而捨棄我的那刻,我將得到肖想許久的安眠。
那是神的恩賜。
意識一絲絲的抽離凌空,我是信仰的囚徒,犯了不可饒恕的罪惡,恬不知恥的祈求原諒,淹沒水中渴望暢涼,沉浸在冷熱交匯的潮欲中聽見誰叫囂著去死。
理智瀕臨崩潰,思維不受控制如失控的驚馬瘋狂地沖向不見底的懸崖,韁繩堪堪勒扯住,只再往前踏出一步,發了癲,墜落至粉身碎骨。
鼻尖的甜香撫平糾纏不休的焦躁,我看到了宅院裡那朵無意丟下的枯敗的水梔,本該成泥護花,卻不偏不倚莖插土中,來年竟抽出了新芽成了株小苗,三三兩兩開了白花。
暗流撩起衣角,纏綿指尖的小魚蹭上鱗片間的黏液,擺尾游去撞上光滑的黑礁,漂浮沉落不見底的晃動海綠,祂埋在我耳邊用最蠱惑的音如情人間曖昧的囈語說是片不錯的墳場。
海底的生物分解屍體的有機物質,消化、排出,化作淤泥、顆粒,隨暗流飄遊。
我能成為小動物洞穴的支撐,是划動海底揚起的泥灰,去不懂得感恩的冷血動物體內活一圈。這是現實,而我奢求的是祂所能夠簡單給予我的須臾虛假。
神明不懂得,我沒能如願。
被手掌扒住的雙肩生疼,冒出水面的一瞬我的理性重新湧入大腦,祂披髮散衣慌亂的逃離。僵直的身體任手的主人托出水面,空想以神的威嚴懼怕塵世間的敗入髓的髒。他拉扯我往灘上去,眼縫間模糊我又見遙遙將盡的輪日。
「先生!」
屏氣久了忘記呼吸,四肢乏力不願動彈,我沒有回答他的呼喚。他當了真地著急,忙撬開我的嘴。氤氳鹹味與水汽的空氣灌入我的肺,我嗆出死神的熱吻含住他破了口的舌尖,吮吸出一絲熟悉的甜腥。
著衣若無,十指相扣,情熱抵寒,翻滾海潮。
19.
飛機行程中遇到高層強氣流有驚無險,我本以為今日不宜出門但我運氣極佳,有鄰座青年好心幫我一把戴上氧氣面罩,在近迫使降落時又撞上倒霉的意外。
劇烈的疼痛拉我意識回體,我敲敲打打雙腿失去知覺。鄰座的青年已陷入昏迷,我顧不上他,雙手十指費力地摳著地面,借著手臂的拖拉和摩擦,一丁一點緩慢爬出焚燒的廢墟。
長期高壓磨練得的良好的心理素質勸我自個冷靜,因為懷滿肚的專業知識知道在我因身體機能承受不住陷入休克晚期之前,我必須儘量離墜毀飛機遠一些,最好能找到掩體躲避儘量少受災後爆炸的波及。
儲倉破損機油已泄露,機體與地面強摩擦引燃的火花燃起熊熊烈火,我的耳邊有孩童的三三兩兩斷斷續續接不上氣的哭啼。大型墜機事故之中,嬰孩因身形小不易受害而存活率較高,我雖前為醫,處於即刻暈厥的境況,自顧不暇的我沒有多餘的餘力和同情心去管別人的命。
護好自己的命才能去管別人的。在確保第一位自身安全前,我作為普通旅客並沒有以將死之身救援傷者的必要義務。能在飛機失事中撿回一條命,是我不幸中的萬幸,能夠保持頭腦清醒並做出合宜的選擇更是難的。
不強健的身體破了很多不深的口子,有地方血管斷裂在糟糕的大量失血,多個指甲翻蓋血里混土,神經在劇烈的外界刺激下我並無太大的恐慌疼痛感。我不清楚這副本不如他人的衰弱軀體還能撐多久,更不清楚我是否能活下來
記得周家倖存的兒子大學研究的是數學,早前總跟我談說在概率學裡沒有絕對的零與一。
周家的小子靠譜所以我信他。活了這麼多年一路跌撞坎坷坎坎,也就這被兩個瘋子收養的小子說喜歡我。
鎖魂的黑白鬼差就在前頭的鬼門關兩側等著我,我卻在想些什有的沒的。放空的意識由詭譎的至高神占據大肆宣揚死國論的無上性。
應白鶴大帝庇佑,我幸運的逃過了爆炸,被及時趕到的搜救人員同其他傷員一起送進救護車到醫院急診,第一時間安排並進行了手術。
腿部的手術非常成功,我除了失血過多打了麻醉昏迷五天,醒來之後各處疼的不爽,並沒有什麼大礙。一雙腿等傷口癒合做幾個療程的復健,行動能力很快就可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