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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7:02:25 作者: 陳徊
說到底我與他不甚相熟,不好多問便不問。
影子常與我相伴遊歷山山水水,每逢定日,必要回亂葬墳一趟,替郎中帶回所需物件,並做幾道新學的特色菜餚教我與郎中嘗嘗鮮。
一兩回,老看影子偷著遠眺一對住於合州郊外空宅中的母女,還常潛入宅邸拜靈堂里立的碑,臨走留些銀兩供給,偏不願露面與妻兒相認。我倆心照不宣,影子做事有分寸,我做好份內不加干涉。
實在的,若是無擾人好眠的嗡嗡蠅蟲,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自江湖得知我長居亂葬墳,送信人絡繹不絕找上門邀約死戰,
一來因乏味無趣,二來不知怎的我的頭疼症頻犯,夜不得安眠,日漸遲鈍四肢乏力,郎中不得其解,我無閒心屠戮前來送信之人,想心平氣和教送信人轉告我無意應戰的意圖,卻無一人願聽我。
總有不長眼的大膽攔住我二人的去路,死活不順勸阻,影子替我擋下挑釁與偷襲,收拾掉瞎嚷嚷的米蟲。
挺好,我救他一命,教他術法,就當撿回個護衛,恰好撞上我身子不佳,這比買賣穩賺不賠。
12.
人逢喜事精神爽,合州城萬家燈火,夜市不休,我邀影子上高樓,賞添香紅袖。影子頭回上紅樓作樂,身處鶯鶯燕燕的嬉笑言語之中束手束腳,因姑娘的調笑滿臉羞紅不知如何答話。
丟影子一人應付湧上的女人,我如常拎壺好酒上了三層,欲飲酒食肉,卻一聞油膩葷腥,止不住的犯噁心。
吐出的全是酸水,口裡難受得很。
要了間房,吩咐小二送些清水。我簡單洗漱,口中酸苦仍消散不去,沒法子含了顆郎中贈的甜丸,堪堪抑制嘔意。
枕著坊間鶯歌艷曲,我頭昏腦脹手腳沉重,寬帶解衣留盞燭火早早睡下。半夢間卻聽窸窣作響,竟有小賊翻進了我的窗,不等我反應鑽入了我還未暖和的被窩。
熟悉的氣味撲面而來,我認得眼前燈罩昏燭下俊美的玉冠公子,是曾與我一醉纏歡的男人。
他平躺於我身側,軀身滾燙散出的熱氣烘的我不適。我強忍頭暈目眩坐起,拿過燈盞細看。
看他胸膛起伏一呼一吸皆難,觸手溫濕,我吸氣一嗅聞出血味,掀開薄被才見他側腰間血涌不止,衣衫撕痕平整,似是利器劃破,所幸血色鮮紅傷口未爛腐,應未淬毒。
縱使淬上所謂無色無味的奇毒以我的醫藥功夫也救不回這條被黑白無常鎖走,一隻腳邁進鬼門關的命。
不是冤家不聚頭。瞧著狼狽的模樣,是捲入恩怨遭人追殺還是仇家上門都難說,好在男人是習武之人,身強體健撐個把時辰不成問題。
我下床摸到衣衫,拿出隨身帶著的傷藥,撕了他的外袍綁傷暫緩他的血流,倒來顆止血補氣的藥丸餵他服下,不等他開口又塞了顆解毒丸堵上他的嘴。
下殺手的人應仍在附近晃悠搜尋,既然被我撞上,誰教我與他有緣在先,在他那夜還算合人意,我大發慈悲讓這可心人兒活的再久些。
「你……」
「別出聲。」我忙著傳音給郎中,教他趕來一趟。
他不等我問話,如山獸般紅了眼眸,不由分說地將我死按於床榻上。
惹得情痛。
「你做甚。」出乎我意料,他似渾然不覺疼痛,手勁極大,我竟掙脫不開欲運功相抵卻被他壓制。
「我想你。」他死死地盯著我。
得,特地來尋我的。
他控住我雙臂,瘋般襲掠,我死死咬住下唇,隱忍地哼吟。
「你發癲啊……」
他似聽而未聞,我頭痛欲裂。
血珠溢出滑入我口中引得我錯喉,惹人上癮的腥甜味他以吻搶奪。我實忍無可忍,重扇他一掌。
「小兔崽子,別沒良心。」
頭歪一邊,他的眼角沁出淚來,我悲哀地瞧著他堅硬的偽裝外殼,在一番上下顛簸之中繳械投降,顫巍地捧上他的臉頰。
白糯的面上泛著平日無有的潮紅,印著一淺淺掌印,他剔透的黑眼珠里,倒映赤身的我。
我切切實實在他的眼裡,卻大概不在他的心裡。
施於的雨露,只得勉強受下。
任誰心裡都清楚,如我重搗他腰間創口,定是另一番場面。他沒中見不得人的藥,他色.欲薰心。
罷了。
「有病就去尋醫,我可是庸醫,只會些三腳貓的功夫,當心害了你的命。」
被這般狠弄了半刻,他顫巍不已,吁吁氣喘教我以唇封於腔內,我無聲勾唇輕戳他腰側。
他猛地震悚,亦無聲莞爾。
已然癱軟在床,我仍不願放過他,他倒不依不饒箍主我的腰身,持續酣戰。
頓刻,我頭痛更甚,覺腹處劇痛不已,身下床榻已沾了紅。
13.
悠而轉醒,我覺身子骨疲軟,好會兒緩過勁,後知後覺我躺在郎中的床榻上。
斜窗外天已大白,郎中坐床側,淡色的眸子鎖著我,而我一向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郎中告知,我腹中的積毒被誘發,蠱蟲甦醒作祟,險些喪命。
昨夜紅樓,身下的鮮紅與後流出的紫毒驚到了與我同床的那人,好在他持重冷靜,待時機恰當以暗術喚了人,卻教影子識破。
影子與他對上後,趁他有傷在身行動不便,遁形欲將我帶回郎中處,正巧撞上趕路的郎中。二人接連忙活了一夜,將我岌岌可危的性命同鬼門關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