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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6:47:20 作者: 鍾團團
    「這可真深奧。」華予喃喃一句,她可憐巴巴地把手裡的袋子再抱緊了點:「不過她好生氣,為什麼啊?」

    從出生開始腦子就不怎麼聰明的華予還是沒想明白她想了幾千年的問題,她試圖去給「唯一」列出方案已經很久了,可惜一條也沒想出來。

    她也不是沒想過婚契,伴侶這個詞,她能想到的最近的魔神就是須彌的三位了,樹王是溫柔的神明,可三重伴侶最終也破裂,不再復存。

    我要的唯一是永恆麼?華予在心裡問自己,她又自顧自地搖了搖頭,這個滄海桑田的世界裡不存在永恆,只有時光在不斷流淌,奔向前方。

    我要什麼時候才能想清楚問題的答案呢?死一遍思索不清,再活一遍還是搞不明白。華予對自己都有些絕望,不過難想的事就慢點想吧,我先認真活著,或許能從生活里得出答案也說不定。

    樂觀的華予走在徑路上。鍾離講學快要結束了,她記得留雲之前說要組飯局,到晌午剛好和鍾離一起過去,看能不能抓到魈,萍萍兒的提議也是可以考慮的嘛……

    眼角餘光卻瞥到樹下有兩道交纏的人影,華予下意識望過去,見少年少女在涼蔭下竊竊私語,那應該是一對約會的愛侶,笑語說得他們眼裡都是亮晶晶的光,而後紅彤彤的臉頰貼臉頰,唇瓣貼唇瓣,他們輕擁互吻,讓人發出年輕真好的感慨。

    要是她也能多親幾下就好了。

    腦海忽然浮現起個念頭,當常事連腦都沒過的華予旋過的腳步頓住,與此同時,她成為孩子時期的記憶如海潮般向她洶湧而來,剎那間席捲了她的思緒。

    她好像也不是沒有對人成天到晚動手動腳過……?

    布袋「啪嗒」一下落到青磚地面上,華予用雙手捂住眼,臉上已經燒燃了,她差點伸手去敲腦殼:她變小沒記憶的時候都幹了什麼啊!

    可有什麼東西又忽然從沃土裡悄悄生了芽,她聽到一個從晦暝的心底里自然而然流淌出來的聲音在說:好喜歡他呀。

    這句話與飲茶時脫口而出的喜歡似乎有些不一樣,它雖然棄理智於不顧,卻是從理智中生出來的最後結論,這份結論在她耳畔循環往復地絮叨起來,頓時她的整個世界都盈滿了這個聲音。

    原來是這樣啊。華予慢慢放下手,帶著朝霞似的鮮艷的臉。

    她有貪慾。

    愛就是貪慾,貪慾就是一種渴求。

    孩子身份的她明明什麼都明白,成為大人後卻東西都想踟躇不前。這個世上或許沒有永恆,就算愛意能存儲在地脈中,誰說奔流的地脈又不會消散呢?

    她不要唯一了,即便沒有契約也沒關係。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倘若她即將再度死去,那麼,有些話也一定要早點說出口,不然一定會來不及。

    這便是她的貪慾,她原來是為了這一份貪心再渡苦海,回來的這裡。

    「喜歡。」

    華予在微風裡喃喃地說,她眼底漾起明亮的笑。

    「好喜歡啊!」

    第30章 華燈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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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予抱著布袋蹦蹦跳跳來找他,說海燈節要告訴他一件事時,鍾離雖然覺得有些不解,但還是應下聲來。

    聽話語像是什麼隆重的事,可她吐出口卻像是在說天氣怎樣,甚至還複述了成衣鋪老闆問她要不要給他帶些衣衫的提議。鍾離想了想,還是拒絕了,誠如她所說,他衣櫃裡尚有對應的衣衫。

    鍾離對華予的話有些好奇,但他倒沒有多加猜測些什麼,如果是她要告訴他的事情,就一定會告知於她,無論什麼時候,他對此並不懷疑。

    況且海燈節也快要到了。

    她百年前離去時錯過了海燈節,跨越時空的第一年依舊消散在海燈節前夕,第二年她雖然回來了,卻不太記得事,算是半個,數數到了第三年,華予才算是真正能過這個海燈節。而對於他來說,璃月最重要的節日他每一年都不會錯過,但少年游的故人,終於再添了一個。

    這是好事,但鍾離仍然感覺到一些不習慣。孩子永遠是比大人坦率的,就算因為力量喪失無意變小的山之魔神也是如此,當她恢復原狀後,那份看上去有些過度的坦率也隨之不見,擁抱和親吻也是。

    有些習慣需要許多的時光磨去,就像海燈節改變了它誕生的含義,節日卻流傳至今。鍾離把這份小小的空落歸根於時間太少,畢竟孩子是與大人不同的。

    孩子也與大人確實不同。

    小華予愛黏在他身邊,跟著他寸步不離;恢復成人的華予失去了魔神的身份,和他一樣退了休,作為人在這世間忙忙碌碌。

    時而去不卜廬坐堂,又去了希古居當顧問,甚至打算等元素力再恢復點,就去冒險家協會註冊。她是那種打定主意就能雀躍活在任何地方的人,千年前因為若陀的事讓她的心困在了璃月,或許再活一遭,應當像巴巴托斯說的那樣,去蒙德也好,須彌也好,到處去走走。

    原該是這樣想的,有些輕飄的東西總飛快地掠過鍾離的心,不太像沉穩的岩,也許像峭崖上清心在山風裡的搖曳,他抓不太住,也說不清浮現的是什麼感受。

    大約說寂寞有些太誇誕了,他向來是能夠排解寂寥獨自活著的人,山之所以為山,就因為它能夠巍峨孑然的矗立,即便另一座山的喬木被霧嵐遮掩,也不是它無法兀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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