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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6:47:20 作者: 鍾團團
白髮金瞳,發蓬蓬的像羊毛。
熒一針見血地指出震驚:「你不覺得,她長得像華予嗎?而且不只是像!」
分明一模一樣!
派蒙定睛一看,滿臉驚訝:「真的耶,是縮小版的小花!」
她倆齊齊緘默。距離華予消失已經一年了,但她們還記得華予,也記得她們所見證的相遇與離別。
鍾離在友人離開後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倒是胡桃還詫異地問了幾句,被她們一起糊弄了過去。
或許是鍾離經歷的足夠多,亦或者歲月逼著他不得不向前看,他依舊是那副慎重嚴肅溫和偶爾又有點狡黠天然呆的模樣,只是她們搞清了那句「歲既晏兮」唱辭的意思,難受了好久,哪知峰迴路轉,眼前出現了奇蹟。
「等等。」也體驗增長的派蒙比著下巴,謹慎地審視扒熒腿上不放的小姑娘:「熒,你想想,花這種生物,也有騙騙花的存在吧?萬一這又是個阿貝少怎麼辦?再說了,山鬼好像和草元素有關係,說不定她和小花就像大慈樹王和納西妲呢?」
「是不是騙騙花,我們可以在路上觀察,其他情況也是一樣。」熒也不由得嚴肅起來:「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告訴鍾離,讓他來判斷。」
不過,這會讓鍾離進一步磨損嗎?熒心下猶豫,她沒打定主意。抱她腿的小姑娘卻眼裡一亮,她嚷了起來:
「鍾離!鍾離!」
……這是不帶走也不成了。
不過以小姑娘前進的方向來看,嗯,還好碰上了她們。因為前方是雪山。
熒把小胳膊小腿的姑娘抱了起來。她看上去生的胖乎乎的,抱在懷裡卻像一片紙,有點像她讀過的璃月志怪故事,手裡的不是人,而是片輕飄飄沒有重量的野鬼。
小姑娘全程都安靜的過了頭,完全否決了騙騙花成精的可能性,她們問她名姓,她不說話,只是在熒的臂彎里發呆,連試探性地說起摩拉克斯的名字,她也毫無反應。可她們談論到鍾離的時候,小姑娘就會直勾勾地望她們,然後咧缺牙的嘴拍手笑:「鍾離!鍾離!」
連警惕的派蒙都信了她是本人了:「完了,小花成傻子了。就算莫名其妙復活了,鍾離看到也會很難過吧?」
她們路過千岩軍的鎮守,這次守門的居然是華予第一次見過的老熟人。他看上去褪去年輕的青澀,變得沉穩多了,只是還是盯著熒懷裡的小羊毛卷犯無聲的嘀咕:「怎麼搞的,旅行者居然和她旁邊的白毛連孩子都有了,沒見蒸汽鳥報有報導啊?」
腦洞不大不能應聘千岩軍是嗎?熒對整個千岩軍群體遽然產生了偌大的懷疑,直到他身邊的搭檔忍無可無給了他一拳,代他向熒和派蒙道了歉。
……很好,千岩軍還有救。
派蒙已經咯咯笑了起來,她懷裡的小花卻沒什麼反應,她原本是最愛笑的性子,現在好似一切都迷濛了,木呆的厲害。
她能恢復原狀嗎?鍾離看到會難過嗎?
熒有些憂慮,她帶著孩童從北往南,穿過艷艷燃燒著的紅樹,踏上拱形的柳木橋。熒忽然有了種奇怪的感覺,彼時她帶著華予來到五百年後的璃月,派蒙手裡捧著怒放的辛夷花。此時花已化灰燼,她們帶著不太會說話的小華予再次踏上了這條道路。
還是同樣的季節,風裡透著股涼爽,這次日頭隱於雲後,不再晴空無邊了。兩隻褐皮的狗兒跟在她們後邊搖著尾,她們走過石橋,再一次看到了坐在三碗不過崗聽評書的鐘離。
山君的故事在過去的一年中已經講爛了,於是田鐵嘴換了個故事,好像在講什麼離散團圓的大眾故事,還創新性地加了從雲堇那學來的幾句唱段,講道理,田鐵嘴唱得還真不賴:
「一霎時把七情俱已昧盡,
滲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
我只道鐵富貴一生註定,
又誰知人生數頃刻分明。」
瞧瞧,他還捏花指呢。
派蒙懶得聽田鐵嘴唱些七里八里的芝麻調了,她伸手,想朝鐘離再吆喝,熒卻一個不留神,她懷裡的小華予一溜煙躥了下來,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靈活的手腳,快得連熒都沒發覺。
等她察覺到時,小華予已經撒丫子奔出了好遠。
「誒!」
熒趕緊追過去,這紙片似的小鬼還跑得挺快,像是被風颳跑般的。她和派蒙終於追上,還是因為這傢伙看到石頭台階,她腿短,上不去,所以在原地犯了難。
但她不怎麼會說話,於是只能靜靜站在太陽底,卻有人拾階而下,蹲在了她面前。
她似乎也發現自己認識這位黑髮金眸的往生堂客卿,於是眼眸陡亮,拍了掌,用僅學到的兩個字不停地喊:「鍾離,鍾離!」
客卿用明亮的金眸看她。他的心裡翻湧著什麼,沒人知道,或許疑惑她究竟是誰,或許困惑她怎麼死而復生,或許心在震顫著故友回歸,可零零碎碎,他只問了一句:「……你是從很遠的地方回來的吧。」
小華予沒能理解他話里的意思,只是歪著頭,聽他絮叨說下去:「想必,能來到這裡,也一定經歷了許多痛苦,不痛嗎?」
小華予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只是瞳子裡清澈地倒影著鍾離有些悲憫的眼眸。
天灰濛濛地翻湧,衣角的細細流蘇垂在石梯上,鍾離並不在意,他耐心地望小華予,他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你說過,我們終將在地脈中重逢,我應了你的契約,也願意走過無盡的時間,到歲月的盡頭裡去尋你。所以你現在,為什麼要忍受苦痛,來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