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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6:25:41 作者: 墨墨塗
    魏辰星沒有抓,他失血過多,身體已經開始發冷。

    他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抓繩索了。

    陸嘯終於感受到了恐懼,他喊道:「你快點抓繩子啊!快點啊!」

    「我不會讓你上去的。」魏辰星平心靜氣道:「我也不會上去。」

    他放開了手。

    呼嘯的風從耳邊響起,他感覺自己仿佛是一直折了翅膀的蛾子,墜入無盡黑暗的地獄。

    今夜月明江上,酒初醒。

    第93章 酒初醒

    揚州城的雨淅淅瀝瀝,樂娘的歌聲從湖心的畫舫船上傳來,就像一縷青煙,悠揚縹緲。

    槐綠低窗暗,榴紅照眼明。

    玉人邀我少留行。

    無奈一帆煙雨、畫船輕。

    無崖山回歸了一片寂靜,那個肅殺夜仿佛一開始就不曾有過。

    傳說中的那本秘籍已被靈隱山莊帶回藏書閣,而那個少年的名字,自此消失在江湖。

    湖心亭,幔帳後的酒客幽幽道:「故事就是這樣,最後他大概是死了吧,不過死的那天他救了很多很多的人……」末了他補了一句:「他應該是個好人。」

    同年,姑蘇城度過了一個風平浪靜的隆冬。

    江南很難得下了一場大雪,雪花聲窸窸窣窣,一夜白了一座城。

    大雪把青石板路覆蓋得嚴嚴實實,阻礙了行人的腳步,城中一片寂寥。

    兩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從城外來,最終停在一座橋後的老宅子旁,下來一個錦衣的少年和一個溫婉的女子。少年轉身給女子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又給她搓了搓手,朝手心呵了一口熱氣,這才推開老宅子的門走進去。

    宅門上方掛著一塊新做的匾,上書二字:邱宅。

    這是邱扶風掌柜過年的時候特地派人找姑蘇最好的工匠新做的。

    邱曲聽聞前院有人來,從屋子裡探出半個頭來。見是江凌,咋咋呼呼喊道:「嘿,你這麼快就從臨安回來了?」

    江凌道:「你們都在這,我當然要過來湊這個熱鬧。只不過你們寄給我的信中地址太不好找,害我一路過來好辛苦——咦?剛才是小葉的聲音嗎?」

    葉洵然正在旁邊屋裡忙著什麼,聽到江凌的聲音隔著門就笑道:「本意是想把你趕回家去過年,怎麼沒幾天就回來了?怎麼說你也是個有家室的人,整天跟著我們這群野人在江湖上廝混,你家少夫人沒有罵你嗎?」

    江凌不好意思道:「阿婉跟著我一起過來了,說是家裡悶,一起出來透透氣。」

    邱曲和葉洵然丟掉手上的活,同一時間把頭從屋裡探出來,這才看到江凌身後確實跟著一個女子。生得小巧玲瓏又很可愛,確是一副討人喜歡的樣子。

    阿婉朝他倆微微作了個揖,輕聲道:「打擾各位了。」

    ——和江凌從前口中母老虎的影響完全不符。

    不管江凌這次回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他肯把少夫人帶出來,說明他們關係總算是緩和了不少。

    這總是一樁好事。

    邱曲走過來招呼江凌和阿婉進屋,葉洵然把江凌的馬牽進來,又從棚里抱了一把糧草。只聽江凌問道:「他醒著嗎?」

    邱曲道:「剛睡著沒多久。」

    江凌道:「可算渡過難關了?」

    邱曲點頭道:「血芝確實是千年難得的良藥,多虧你那還有那麼一顆讓他險些撿回一條命來。剩下的只要肯好好養著,有我娘看著,問題應該不大。」

    江凌「喔」了一聲,頓了頓又問道:「那……小葉呢?」

    邱曲回頭看了一眼院子裡的葉洵然欲言又止:「他呀……」

    葉洵然笑了笑道:「我也沒什麼關係啦,不過就是內力俱損,再也不能運功罷了。我本來也不是什麼習武之人,這下老老實實做個普通人不是也挺好?省得掌門師兄總是督促我好好練功。」

    他話說的輕鬆,江凌卻明顯更替他惋惜。內力俱損是大傷,從今以後他的身體可能還不如一個普通人。

    江凌喃喃道:「話雖如此,你也要好好保養身體……」

    葉洵然擺擺手道:「知道啦……我畢竟更擅長醫術,照顧自己這種事你就不用替我擔心了。」

    葉洵然說的有道理,江凌總算放心地點點頭,他一邊進屋一邊道:「蕭兄說他要去處理一些自己的事情,托我轉告你們一聲,等開了春他再來姑蘇看你們。他呀,有時候神神秘秘……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葉洵然順著他的話道:「江南開春早,等這場雪化了就快到了。」

    邱曲道:「前陣子他還給我爹捎了信,說他在北疆發現了什麼稀奇的事情,還揚言讓我爹也去看看。指不定又要坑老頭子去做什麼壞事,我才不讓我爹去。」

    江凌道:「什麼?!他居然給邱掌柜捎信也不給我捎信……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葉洵然一邊笑一邊把門帶上,把聲音隔絕在屋內,一群年輕人嘻嘻哈哈沒完沒了。

    屋子裡升起一個暖爐,暖得窗戶上都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幾人舉手談笑間一如最初的模樣。

    陽春三月,萬物復甦。

    郊外的山上已經開始有了踏青的遊人,或是親朋好友,或是情人眷侶,山路上三三兩兩的腳步夾雜著笑聲。

    一個素色長衫的年輕人獨自爬上了山腰,尋了一處僻靜之地憑欄倚靠著休息。他的臉上缺了些血色,皮膚也有些不健康的發白,好像大病初癒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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