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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6:25:41 作者: 墨墨塗
要上靈隱山莊,從南坡山腳開始走,就算你認得路,步行不下十天也難以尋之。
故靈隱山莊第七代掌門帶領眾弟子在經歷了當年一次江湖大動盪的洗牌之後,靈隱山莊的名字便始終保持在第五名的記錄上,未曾再有人上山挑戰。
不僅一次有初入江湖的新人提問:「那他們自己不下山嗎?」
學識淵博的前輩便微微一笑:「你有沒有聽過修仙派常用的一種束法,叫做御劍術……」
幾番添油加醋的描述,便足夠引得後生們對靈隱山莊這個地方心馳神往。
其實靈隱山莊的修行弟子也是有任務要下山的,例如每年定時給山下的村民們除個妖驅個邪,穩定一方太平。這類活動通常被叫做春獵。由於今年潮濕多雨,村里發了傳染病,靈隱山莊便多派了些人手下山幫忙。他們一行通常二十來個人,統一身著素色的長衫,領口顯眼的位置都鑲著精緻的流雲暗紋,再加上年輕人一個個身材筆直修長,風度翩翩,穿梭在村里總是顯得格外惹眼。
傍晚,天色晦暗。
村子方才經歷了一場暴雨,濕氣氤氳。
掌事的大弟子司齊站在村中央的空地上神思凝重,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後問道:「去採藥的幾個師弟可有都回來?」
另一個後輩道:「回來了兩個,說是剛才暴雨下得急,衝垮了路,隊伍後好幾個人連著亂石滑下坡,已經去了幾個人一起幫忙,這會還在林子裡找。」
司齊問道:「還有幾人未尋到?」
後輩答:「還有兩人,洵然和飛燁。都是今年第一次隨我們下山的小輩,不熟悉路,走得格外慢。」
司齊點頭道:「盡力找,讓其餘人也注意安全。」
後輩應聲而去。
天上的烏雲依舊沒有完全散去,悶雷不斷從天邊傳來。司齊抬頭望天,隱約聽到遠處似有笛聲斷斷續續響起。忽高忽低,帶著聽不清楚的節奏。再要仔細聽卻聽不到了。
何人在林中吹笛?
司齊腳尖掠地而起,尋聲追去。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林子裡後,林中忽又寂靜。
山崖下不知何處。
葉洵然從一堆厚厚的落葉里掙扎爬出來,衣服濕漉漉,口鼻里全是土。他腦袋昏昏漲漲,滿腦子只剩兩個問題:
我是誰?我在哪?
他漸漸想起剛才和師兄上山採藥,暴雨衝垮了路,混亂中好幾個人滾下亂石坡。他被不知道誰踢了一腳跌到了旁邊另一條陡坡上,一直滑到崖底,掉入潭中。
居然沒死!葉洵然看著滿山的亂石暗呼慶幸。
然後他發現自己的劍丟了。
沒有劍就沒法用御劍術飛上去。
葉洵然嘆了口氣,他抬頭看看烏雲中偶爾露出的星宿判斷出了大致的方向,然後一瘸一拐從泥潭裡走出去。
摸黑夜路,要不是因為從小長在這座山里,知道這座山的脾氣,外人是斷不敢獨自亂走的。
可葉洵然也有他必須得趁早冒險走出去的原因。他唯一的武器已丟,赤手空拳,身上還掛了彩。血腥味很有可能把山裡的野獸引來。
憑藉流水和星光,在約莫走了有兩個時辰後,葉洵然終於看到了棧道邊孤立著的一間破屋子。
廢棄的土地廟。
葉洵然如獲至寶,在門口象徵性拱手拜了拜,一邊碎碎念:「借宿寶地,行個方便。」一邊樂呵踏進去,也不管土地答沒答應。
剛踏進去沒幾步,葉洵然突然叫了一聲:「啊呀!」
他踩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地上傳來含含糊糊一陣低沉的呻吟。聽得出此人內息很弱,氣若遊絲。
還好不是鬼!葉洵然放下心來。
他蹲下身,熟練地扣住了那人的腕脈。原本冰冷的指尖頓時傳來毫無規律的微弱搏動,以及滾燙的溫度。
此人燒得糊裡糊塗,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葉洵然打量了一圈,發現這是一個身著灰衣的年輕人,衣服又髒又破,被劃破的口子還掛了些林子裡的荊棘草。
葉洵然心想:「再不治估計要燒死。」於是撐起他的身體,把他移到了相對寬敞的空地上。可是左看右看,這人身上雖沾了點血,卻也沒受傷。也不知這渾身快燃起來的邪火是怎麼發出來的。
葉洵然思考了片刻,便用指尖抵住他後背命門穴,將自己體內天生帶著寒氣的內力過了些過去。內力所到之處,葉洵然便感受到他體內一股強大的氣息波動著,如同烈焰般兇猛。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灰衣人突然「哇」地一聲吐了一地滾燙的鮮血,體溫總算是降了一些。
葉洵然呼出一口氣,打算收功起身。
收手。
腕口一緊!
灰衣人突然反手扣住了他的腕脈!
只要他稍一用力,葉洵然馬上有斷腕的危險。
「你是誰!」
葉洵然驚地哇哇亂叫道:「我前腳救你,你後腳恩將仇報!要不是我渡力給你,你這會都燒熟了!」
灰衣人的警惕依舊沒有降一分:「這是哪?我怎麼會在這?」
葉洵然覺得好笑。這不是他前幾個時辰剛問過自己的問題嗎?
「這是靈隱峰山腳的破廟,我掉下山了進來避難,正好你也在這,燒得稀里糊塗就差一命嗚呼。我就大發慈悲,救你一命勝造七級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