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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6:01:13 作者: 千梔子
    秦融帶著一個手下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谷祥雨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個掃帚,正在裡頭清理著。

    谷祥雨這人有一個毛病,他住的地方多亂就行,但就是不能髒。

    秦融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打擾他,就在營帳的門口門帘那裡站了一會兒。

    谷祥雨把東西都掃出去了,這才看到他,一下子猜到他是來做什麼的,就直接把包裹給拿了過來,將該給他的東西都給他了。

    秦融拿著東西,覺得現在不客套一下也實在是不合適,就問:「谷公公,要不我派一個人過來幫你收拾一下?」

    「不用,」谷祥雨把那個包裹給系好,「地掃了就差不多了,您要是忙的話就先去忙吧。」

    谷祥雨說完音又想到了什麼。

    「對了,有盆子嗎?」

    「做什麼用的?」秦融覺得自己就是在跟一個平常人聊一件生活的小事兒,實在是也起不了什麼不好的情緒。

    「就洗個衣服啥的,隨便都行,」谷祥雨不笑的時候也像是在笑著,跟人說話的時候帶著一點兒很是愜意的情緒,用手給他比劃了一下,「儘量大一點兒。」

    秦融見慣了大大咧咧的男人,也見慣了自視甚高的高官公子,唯唯諾諾的,油滑不堪的,有心機的,沒心機,都見過。

    但對著這個太監的時候,卻讓他顯得多少有點兒拘謹。

    這個人,一點都不介意別人目光里的輕視與刁難,就這麼一雙眼睛,眼神柔軟,沒有一絲負面情緒地看著你,卻偏偏讓你知道自己對於他無端的看法,對他的行為能有多不堪。

    他站著的時候,腰背挺直,看著一個人的時候,是一種渾然天成的包容。

    秦融點了頭,過了幾息之後才說了一句,「那,那行,有什麼需要的話您直接提就行。」

    谷祥雨眼睛閃爍著溫和的光,「那就多謝了。」

    秦融直接大手一揮,「這沒啥。」

    在秦融走後,谷祥雨就把營帳里都清理乾淨了。

    谷祥雨並不是不知道秦融在知道自己是一個太監的時候,表現出來的那種刻意針對,而他不計較,也並不是因為他大度。

    只是他知道,一般人都不見得有多好,但一般人通常壞不到哪裡去。

    他總不能因為一點小事,見到一個看不起他的人,就拉著人家講道理,非得讓人家賠個不是認個錯。

    真要這樣的話,那他不得整天到處嚷嚷,啥事兒都用不著幹了。

    除了聖人,刻板印象誰都有,但通過相處之後,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判斷。

    而伸手,經常不打「笑臉人」。

    盆子被送過來之後,谷祥雨開始擦洗身子,洗衣服,洗頭髮,就這麼收拾了有一天,才總算是把自己收拾的舒坦了。

    一個晚上根本就休息不過來,今天又忙活了一天,谷祥雨到了晚間,連蠟燭都沒有點上,天剛一黑就躺在那個蓆子上睡著了。

    半夜。

    谷祥雨做了一個無端的夢,在被一個起步八個缸的獵豹追捕,三秒送命,脖子猛的一涼。

    谷祥雨猛的驚嚇。

    脖子雖然涼,但也沒事兒,身體被人給摟住了。

    「怎麼嚇成這樣?」

    宋……止戈?

    谷祥雨終於放下心來,身體跟著放鬆了。

    宋止戈從他的腋下讓他整個人給抱住,跟他肢體糾纏,濕重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額上,沒有刮乾淨的胡茬蹭的谷祥雨臉頰有點癢。

    谷祥雨有些不自在,但還沒說什麼,宋止戈就在他的眉眼處落下了幾個細碎的吻。

    這個時候的宋止戈,跟白天的冷漠簡直判若兩人。

    第75章 自己把自己問死了

    宋止戈抵著他的額頭,微微壓著,迫使谷祥雨以仰望的姿態與他在黑暗中對視著,他聲音都是磁性溫柔的:「公公,你本事不小。」

    谷祥雨回應他的溫柔,卻依舊留有他骨子裡的三分冷靜,「殿下,怎麼說?」

    宋止戈蹭著他的額頭,親昵異常,「那秦融對閹人最是厭惡,今日竟也能為公公你說話,公公,你知道他今天說什麼嗎?」

    谷祥雨不回答,等著他繼續講。

    宋止戈在黑暗裡,在這一旦被人發現就會累及名聲的營帳里,壓著聲音,小心而大膽,「他說你是個孩子呢,二十歲都不到,才剛從流寇的手裡逃下來,也是可憐。」

    谷祥雨沒什麼情緒地「嗯」了一聲。

    宋止戈於黑暗中看著他,看不清他的臉。

    昨日,這個太監過來,就那麼抱著一個包裹站在那裡,邋遢不堪,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嫌棄。

    這個太監來幹什麼?

    他當時就只是這般想的。

    四年前,他來到這南疆,一開始確實會想起谷祥雨。

    但天上的鷹,手中的劍,胯下的馬……太多的東西,足以讓自己忘記那段上不了台面的情竇初開。

    自我厭惡?

    噁心?

    懷疑?

    他看著這個太監抱著一個包裹,站在那裡,在上百人中就是看著他一個人,衝著他笑的時候沒血色的嘴上裂了一道口子。

    但似乎是察覺到自己對他的厭惡,這個太監一下子就不笑了,但還只是站在那裡,眼裡甚至連一絲失望都沒有。

    他只看了他一眼,擦乾淨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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