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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6:01:13 作者: 千梔子
劉喜樂走後,少年看著木板床上的谷祥雨,以及他空出來的一半床榻,站起身來悠悠地走了過去。
他的眼睛像是未開的刀刃,卻已經能見了刃光。
一個……太監。
少年在床邊坐下,眼裡的冷意不加掩飾。
但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卻忽而笑了起來,伸出骨感十足,卻修長有力的手指,替他將褲腰繫上,又扯了被子給他蓋上。
親昵的似是一個相交許久的友人。
但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少年卻又拿起了身旁的帕子,將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擦拭乾淨。
一夜下去,谷祥雨的燒退下去大半,雖然身上還是無力,但也遠比昨天輕快不少。
他醒來就看到少年跛著腳,端著一碟子麵餅進來,一同放著的還有一小碟子鹹菜。
少年將東西放下,「小公公,過來吃點東西吧。」
谷祥在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心情在是不太美妙,連累到不怎麼想要感激眼前的這個人,以至於顯得他架子有點大。
少年餘光過去,如同看著一個死物一般,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蔑視,像是在直視一個人性的的不堪。
像谷祥雨這種人,恐高踩低,見風使舵,這些年來他見的多了。
谷祥雨幾乎是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即便是燒已經退去了大半,身體早已經有些虛脫了,少年既然已經提出來讓他一同用膳了,他自然不會推脫。
但谷祥雨看著盤子上面發霉的麵餅:「……」
谷祥雨倒也沒有嫌棄什麼,拿起一個,剝著麵餅表皮的霉點子,一邊往嘴裡塞一邊沒什麼誠意地道著謝。
道謝並不是目的。
谷祥雨看向桌子上的茶壺,像是隨口問他:「你喝薑茶?」
少年臉上沒有一絲的痕跡,「公公是喝不慣嗎?」
谷祥雨後槽牙磨了一下。
少年面色跟眼神都停滯了一下,隨即又逐漸疏散開來,「您要是喝不慣的話,屋裡還剩了一些剛打上來的井水。」
谷祥雨往嘴裡塞著麵餅,又用一隻支著自己的頭,腮幫子被塞的鼓鼓的,清瘦的臉都被撐了起來。
他的目光從少年的臉上一直往下挪,直到挪到了他的腿上。
少年微微蹙眉,被冒犯了一般。
谷祥雨聲音不太清楚地問:「你不是個下人吧,皇子?」
少年眼一斂,但再看向谷祥雨的時候眼裡斑駁的心思卻被他收斂的乾乾淨淨,甚至於帶著一絲不安的侷促。
「我……不知道。」
谷祥雨本來是不想跟他有什麼過多的交集的,但昨天他畢竟對自己有收留之恩,總不能當做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兒。
谷祥雨換了一隻手拖著自己的下巴,「那就是了唄!誒,你腿怎麼了?」
少年薄薄的嘴唇抿起,「前幾年受了傷……」
谷祥雨將手裡最後一口麵餅塞到自己的嘴裡,然後就拍了一下手,問他:「不是天生的就好說了,給我看看唄。」
他說著,沒等少年回答,就直接蹲了下去,一條膝蓋都跪在了地上。
少年被這一幕打的猝不及防。
谷祥雨的一雙手這已經從他的腳踝處一直向上遊走,一直到了他的髖關節處,那正是屁股跟大腿交接的地方。
谷祥雨手指隔著皮肉摁到骨頭,少年疼的臉上、脖子上青筋凸顯,但看著谷祥雨認真的時候一雙眼如同盯著一個針尖兒的樣子,竟然一時沒有阻止他。
谷祥雨:「你的髖關節錯位了,這是第幾年了?」
少年在聽到他說了什麼的時候,眼睛黑沉沉的,似乎回到了那個自己因為一口吃食,被一群太監圍著,拿木棍夯打的場景。
谷祥雨沒聽到回應,回頭看他一眼,「喂!」
少年一張臉上讓人看不出表情來,但谷祥雨可不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而是一個見多了人情世故的年紀已經奔三男人。
這孩子心思可真是夠深沉的,如果是長大了肯定了不得,但如今他才不過十一二歲而已,那點心思,在谷祥雨的眼裡,實在是有些淺薄了。
不過谷祥雨卻並不討厭他,反而對他多了一絲的欣賞。
少年:「五年了。」
谷祥雨站了起來,又掰了一半的餅子,邊剝皮邊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住在這裡肯定是不合適的,你要是能搬出去的話,占著一個皇子身份,怎麼著都會比這這裡強上百倍,但如果沒人想起你的話那也沒轍。」
少年瞳孔閃了一下,根本沒有想到他會主動跟自己提起這件事兒。
「但前提是你得知道,」谷祥雨眼神下移,再次看向他的腿,「瘸著腿出去,跟健健康康的出去,那待遇可是天壤地別的。」
少年定了定神,直直地看了他許久,「那公公的意思是願意幫我?」
谷祥雨並不想往自己的身上攬責任,自然不會將話說的太過圓滿,「你這忙可不好幫,我哪有這麼通天的本事。」
少年卻笑了起來,他的臉上甚至帶了幾分陽光的味道,「公公和別人都不一樣。」
公公、公公的!煩的慌。
谷祥雨將自己的不爽在臉上表現的明明白白,「我姓『谷』,叫祥雨,就是『祥雨』的那個『祥雨』。」
少年正了臉色,「我叫宋止戈,小名危月,谷公公,叫我危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