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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6:01:13 作者: 千梔子
少年又看了他幾息,這才腳下挪動,依舊用那摻著沙礫,不明一點情緒的聲音吐出一句話:「公公,跟我來吧。」
公公?
誰是公公!你全家都是公公!
……
好吧他是!
谷祥雨努力釋然,但發現自己好像做不到,於是一張小臉兒扭曲地皺著,有點滑稽,也有點可愛。
少年一回頭……
看了個正著。
心想,剛才不還一臉淡定一臉無所謂的嗎?
年紀不大,倒挺會裝模作樣。
少年在推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將門給拖開了,房間裡的一種焦味兒瞬間就裹挾了上來。
燒了什麼東西?
谷祥雨卻並不打算多問什麼,走進去後踢了鞋,腳丫子踩在地上麻溜地脫了褲子,但濕重的褲子卻不知道往哪兒放。
他自己都嫌味重。
少年看出了他的尷尬,走過去,接過了他手裡的褲子隨手搭在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斜椅子的靠背上,又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灰藍色的,被洗的毛糙發白的褲子給他。
谷祥雨頓時對少年生出三分好感出來。
穿褲子的時候才覺得尷尬,他側了身,屁股蛋子對著少年,自己往下一瞅,撇了一下嘴角。
少年看著他微扯的嘴,又微微轉了身,去倒了一杯茶水。
谷祥雨將褲子給穿上了。
褲子有點大,他給卷了一下,但還是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活像一個偷穿了哥哥的衣服的小孩子。
「多謝了!」谷祥雨倒不在意。
劉喜樂等不到他,這會兒已經沒忍住過來了,懷裡還抱著那個比他還要大的掃掃,他扒門,怯生生地往裡瞅,在看到少年的時候眼睛直直的。
少年朝著他一看過去,劉喜樂全身都繃直了。
畢竟是個鄉下來的孩子,進宮這麼多天,連掌事的督公都還是一個笑臉,一時間看到這麼一雙深沉到不見底的眼睛,難免被弄得不知所措。
少年將視線移開的時候,就跟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端著茶水遞給谷祥雨:「公公,喝口茶吧。」
谷祥雨直接接過去喝了,就是覺得茶味兒帶著一點的辛辣,然後拿了自己的褲子,道謝:「謝了,褲子回頭洗好給你送過來。」
少年眼裡閃過什麼,沒說好,但也沒說不好。
谷祥雨帶著劉喜樂離開,劉喜樂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
他發現那少年腿居然是瘸的。
小跑著跟上谷祥雨,劉喜樂問他:「祥雨哥,他也是太監嗎?為什麼他不跟我們一塊兒住在南苑啊?」
谷祥雨敷衍地掃著地。
太監?
那人肯定不是太監,但這皇宮裡的男人,除了皇帝,侍衛,也就只有皇子了。
一個瘸腿的皇子?
從古至今,關係到皇室顏面,一些身患殘疾的皇子可是會在出生的時候被秘密處死的,就算是躲過了那一劫,皇室也是從來都不允許儲君身患殘疾的。
光是腿瘸這一點,冷宮的那位就絕對翻不了身。
只是那皇子年紀也不小了,跟冷宮的嬪妃住在一塊兒到底是不合適的,只是怕是也沒有人問起這個。
這件事也沒必要跟劉喜樂說。
谷祥雨摸魚摸到正晌午的時候,覺得頭有點暈,可能是日頭有點大,即便是待在樹蔭下也是被悶熱折磨的全身不得勁兒。
已經到了飯點兒。
劉喜樂剛來幹活,乾的很認真,一張小臉汗津津的,但已經帶著一股子勁兒,因為他聽過一個月居然可以領到三兩銀子和三斗米。
按照這古代的生活水平,一個普通百姓只要5兩的銀子就足以支撐一年的日常開銷,而在這宮裡,最低級別太監的年收入就達到了36兩,是普通老百姓的七倍之多。
這樣算來太監的收入還是算高的。
想來也是。
棍跟球都割了,不多掙點虧死了。
第4章 高燒不止
昨天谷祥雨跟劉喜樂聊了兩句,知道他家裡還有一個姐姐四個弟弟一個妹妹,而家裡就是普通的佃戶,一年朝地主租三畝地,每年向地主繳租之後就沒幾袋糧了,家裡當爹的身體還不好……
所以……
生這麼多幹什麼?
谷祥雨坐在那裡看著劉喜樂,覺得他年紀小,應該沒意識到自己這輩子到底失去了什麼,挺可憐他的。
谷祥雨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來。
「差不多得了!」
劉喜樂拿袖子抹了把汗,本來一張臉還笑著,但在看到谷祥雨的暗沉無光臉色的時候,一時間有些怔忡,問他:「祥雨哥你怎麼了?」
谷祥雨有些難受。
他們走的時候,南廡里的少年打著水,透著門縫,朝著他們看了一眼,那眼神就跟安靜的野獸似得,平靜的沒有一絲的感情。
「啪」的一聲,水桶被丟進了井裡,少年提著回屋,將那把掉了紅漆,老舊的咯吱響的椅子仔仔細細地擦了個遍。
谷祥雨發熱了,晚飯沒吃就大吐特吐了一通,吐完之後整個人虛脫了一般,躺在床上,連眼皮子都睜不開了。
搞的同房的幾個小太監一個個都嫌棄的不行。
劉喜樂嚇壞了,連忙去找首領太監李德順,但李德順的態度是不讓人管他,讓他躺在床上,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