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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5:51:21 作者: 珩一笑
如今,在網絡上, 在現實世界裡, 希冀擁有一小片自己淨土的蔣暢,更加明白,自己才是她的唯一。
趙兟又豈會不知?
所以, 聽到他口中這一句話時,蔣暢的脖子都僵住了。
不要說得像想成為她的唯一,不要用這種帶有幾分撒嬌意味的話迷惑她, 不要再讓她不可救藥地迷戀他的溫柔了。
不要這樣了,行不行?
蔣暢簡直要恨趙兟, 怪他, 她曾對胡蕙夸下的海口,說喜歡得上, 也放棄得下,成了一番笑話。
不得她的回應,趙兟又微彎脖頸,低下頭來。
這樣,也便於讓說話的聲音,更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看入迷了?」
「任把這浮世評彈,化作人口耳相傳。」
台上的卻青這麼唱著。
蔣暢記得,這首歌的曲是沈獻寫的。
非常落寞寂寥的唱調。
往日,她總覺得,寫得出好的詞曲的創作者,必然擁有一顆通透的心,才映射得出世間的美好、苦難、悲傷等諸多情感。
起初認識趙兟,覺得他淡然超塵得不像俗世凡人,他偏偏又自詡是「人間一俗人」。
她往旁邊避讓半步,和他拉開距離,四兩撥千斤地說:「不是你捎帶的卻青,我才能認識她的嗎?」
趙兟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當自己逼得太近,嚇到她了。
蔣暢是只生於山林,生性自由,但也不太禁得起嚇的松鼠。
他那雙常帶笑意的眼覷著她,不到兩秒,又轉開了,看向台上,衣袂翩翩的卻青。
他父親和她母親是同母異父,算來,他們的血緣關係並不太近,但基因很神奇,他們倆長得有兩分肖像。
主要體現在唇形。
兩人一笑,唇角自然地向上翹,弧度也相似。
卻青蓮步輕輕挪移,眼波流轉間,餘光注意到台側的兩人。
她笑了笑,曲畢,她腳步輕快地下台階,笑吟吟地問趙兟:「有給我拍照麼?」
「這麼多個攝像頭,還缺我的不成?」
卻青撇撇嘴,「不解風情。」
她又湊到蔣暢耳邊,說:「你倆那麼站著,還挺登對的。真的。」
卻青的小助理走過來,替她整理些許凌亂的頭飾,卻青同他們揮揮手,「累死了,我先去休息了,走時叫我。」
蔣暢看著她的背影,「卻青的性子可真好。」
說話輕言細語的,但又不柔弱,反倒很是暢快。
趙兟說:「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嫉妒過她。」
「啊?」她驚訝轉頭。
一個穿著lo裙的女生上台跳宅舞,他們倆便退開了。
快到結束的時間,展館內的人漸漸少了,也方便兩人邊走邊說話。
趙兟說:「她有一個哥哥,部隊退伍,現在從政,從小她家裡人對她要求就不高,稱得上是要什麼給什麼。她是被嬌養大的。」
蔣暢不作聲。
果然,同人不同命,蔣磊只會從她身上撈便宜,榨好處。
「我帶她去爬山,她被咬了一身包,她媽,就是我姑姑,都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趙兟哂笑了下,「其實我是故意的,想讓她吃吃苦頭。」
蔣暢沒忍住說:「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
「但她是真的沒長心眼,暑假沒事幹,就跟著我到處跑。她還隨身帶著一把零錢,問我渴不渴,餓不餓,說她請客。」
「所以你就接受她了?」
「準確地說,接受她過得比我好這件事了吧。」
那時年紀小,心智不成熟,嫉妒她受父母哥哥的寵愛,而他只是被丟給奶奶的棄子。
現在回望過去,已不覺有什麼。
「好像沒聽你說過,你有沒有兄弟姐妹。」
趙兟輕描淡寫地道:「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都不太熟。」
蔣暢失語了。
「我父母自由戀愛結婚,那會兒剛二十出頭吧,矛盾很多,我上小學的時候,他們就離婚了,後來各自再婚。」
「那你……」她躊躇著,要不要說下去,又怕戳中他的傷心事。
「我是跟我奶奶長大的,其實我很對不起她,她受我的氣,還要為我受家裡人的氣。學《陳情表》的時候,語文老師哽咽了,我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但我沒有反應。現在才懂得,『烏鳥私情,願乞終養』包含著怎樣的感情。但已經來不及了。」
蔣暢眼眶有點酸,她受不了他用這麼平淡的語氣說他的過去。
她代入進去,那樣的童年,得多憋屈啊。
「你這回要是哭的話,我就沒有紙給你擦眼淚了。」
他有些無奈,可能沒想到,她這麼敏感。看電影也哭,聽他說這些也哭。
蔣暢「噗」地笑出聲,「刀我別用親情刀。」
卻徹底把淚笑出來,一下子剎不住,一個勁地往下流,她想去伸手擦眼淚。
趙兟說:「別用手,會把化妝品揉進眼睛。」
他找背了包的路人女生借紙,低頭,在她眼下輕柔地揩拭,說:「我後悔了,不該跟你說這些的。」
更後悔的是,這實在有使苦肉計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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