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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5:51:21 作者: 珩一笑
他笑笑,「用詞含蓄了,可以說是很頑劣。」
「小時候不懂事嘛,也正常。」她說,「我哥也是,三天兩頭,鬧得能掀掉天花板。」
趙兟搖了搖頭,「這是藉口,十幾歲了,不能說什麼都不懂,只是想跟全世界對著幹,覺得自己爛得跟荷塘里的泥一樣了,幹什麼都無所謂,沒人管,也沒人真心在乎。」
蔣暢微微怔愣,夾菜的動作也慢了。
他抬眼看她,「嚇到你了嗎?」
「就是……從你口里聽到這樣的話,挺意外的。」
「趙兟這個人,沒有你想像得好。」
蔣暢認真地說:「莎士比亞都說,凡是過去,皆為序章,過去怎麼樣,不影響我現在看到的你。好也不是一個固定的標準,世上沒有完美的人。」
說完,她又覺得像表白似的,連忙又找補:「我的意思是說……」
他笑著,心情也轉好了,端起手邊的小半碗湯,「來,幹了這碗『雞湯』。」
其實就是普通的菜湯。
她也舀了勺,自己分明沒醉,卻莫名其妙地干起奇怪的事,跟他碰「碗」,「干。」
也莫名其妙地有些醉意了,托著下巴看他,突然伸出手,在他頭上揉了揉,又在他臉上捏了捏。
她早就想這麼幹了。
實現的這一刻,帶著不顧死活的勇氣。
趙兟:「……」
蔣暢心想,罵她一句吧,把她罵醒,然後再也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他如果像淤泥,那她豈不是深陷其中。
不得而出,越陷越深。
趙兟疑惑地說:「阿姨往湯里加酒了?」
蔣暢失笑,「就是覺得……你挺招人心疼的。」
他作為男人,大抵不知道,女人喜歡一個人,容易對他萌生出母愛和同情。
再這麼聊下去,「朋友」的關係就岌岌可危了。
蔣暢搓了把臉,起身,「我吃飽了,今天謝謝你的招待。」
趙兟送她到玄關,「你這像極了登徒子欺負完黃花大閨女之後落荒而逃。」
「你?你是黃花大閨女嗎?」
他反問:「為什麼不可以是呢?」
蔣暢的心猛地跳了兩下。
所以,他是說……
「路上也許雨還會再下,帶著吧。」
趙兟打斷她的思維發散,遞給她的,就是上次借她的那把傘。
她接過,道了謝,「以後有機會再還你,還是……?」
「不著急。」
他雙手插在褲袋,芝蘭玉樹般地立著,垂眼看她,「漫展,去嗎?」
蔣暢糾結,不想這麼快決定,所以問:「你這是希望我去嗎?」
趙兟也在跟她打太極:「你想去便去,跟我希不希望有什麼關係?」
她故意說:「你沈獻架子大,耍大牌不肯出席,我就算名不經傳,難道也不能耍耍小牌嗎?」
他好笑,「剛認識你時,你常低著頭,不敢直視人的樣子,原來這麼伶牙俐齒。」
蔣暢嘟囔:「我是社恐,又不是自閉。」
「那這叫,熟能生『巧』?」趙兟輕咳了下,聲線變了,換成沈獻的,「言歸正傳,我誠摯邀請你去,可以嗎?」
她拿喬:「哦,我考慮考慮,最晚明天給你答覆。」
他無可無不可,「路上注意安全。」
進樓乘電梯需要刷門禁卡,下樓不用。
蔣暢抱著傘,將臉貼在轎廂壁,冰冰涼涼的,刺激她的皮膚。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發熱,發麻。
她不僅「輕薄」了趙兟,還跟他說那樣的話。
他的臉,還挺軟的……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打雷的日子, 趙兟也更容易做夢。
不一定是噩夢,大多是紛亂如雲般的弔詭情節。
睡得不安穩,凌晨五點多就醒了。
他上了露台, 天黑得徹底, 遠處的建築連輪廓都隱在黑暗裡。
昨天下午的雨,到現在已蒸發殆盡,不留任何蹤跡, 空氣微涼,帶著濕氣。
旁邊有個吊椅, 趙兟就坐在上面, 敞著玻璃門,放任清晨的風貫穿他,看著天色一點點亮起來。
那年, 他也是坐了一整宿,從天黑坐到天光。
蜉蝣朝生暮死, 他的人生好似在太陽出現的那一瞬間迅速衰敗了。
一生薄命, 無愛亦無未來。
他甚至想過一了百了,以償自己造的孽。
奶奶的去世,或許跟他脫不了干係。
她生下趙兟父親不久後, 便開始守寡,後再嫁,生下兩個女兒, 其中一個,即卻青的母親。
造成他人生支離破碎的, 是他的家庭。
趙兟父親離婚再娶, 繼母主張把他丟給老人家。
而他那個爺爺,對他從來不待見, 直接視而不見。兩個姑姑不喜歡他的父親,連帶也不喜歡他。
只有奶奶管他。
趙兟厭惡仇恨家裡的長輩,父親、繼母、姑姑、爺爺,他到青春叛逆期,作天作地,好像這樣就可以氣到他們。
其實何嘗不是對自己人生的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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