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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5:51:21 作者: 珩一笑
    她說她找得到工作,能養活自己。

    母親反問:一分錢攢不下,萬一生個什麼病,你怎麼辦?

    蔣暢無力反駁。

    但總之,蔣暢依舊留在宿城。

    至少仍有盼頭。

    待這陣忙過去,或者老闆新招人進來,替她分擔審稿的任務,她有空寫稿,便能拿提成了。

    可,這樣的通勤距離和時間,又太過消耗精力。

    蔣暢常自我審視,她性格里的一大短板便是不夠果決,沒有托底且不緊迫的事,能一拖再拖。

    「辭職」和「將就干」兩方勢力極限拉扯,勝負難斷的時候,她聽見旁邊的男人接起電話。

    蔣暢不關心內容,只是注意力被他的聲音吸引過去。

    身在公共場合,他刻意壓低嗓音,也聽不太清說的什麼。

    音質如山谷里的溪流,緩慢沖刷過岩石,是一種低悶的清潤感,聽之使人身心舒適。

    蔣暢頗不禮貌地想道,擁有這樣的聲色條件,去網上唱歌,或者當cv之類的,應該會十分受歡迎。

    大抵,他心情不佳,聲音越來越沉。

    但也許是教養好,他語速始終不疾不徐,只是尾調偶有起伏。

    男人說話聲頓了頓。

    她呼吸隨之一停,以為他是察覺她的偷聽,眼皮耷拉下去,偽裝成天大地大睡覺最大的樣子。

    偷聽不尷尬,尷尬的是被發現。

    因為緊張,腳趾微微蜷起。

    然而,蔣暢並未感覺到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她暗鬆了口氣。

    直到這一刻,蔣暢仍沒有去看男人的臉。

    只是,他突然起身。

    地鐵里的燈很亮,地上的影子便很明顯。是正正停在自己前方的。

    「小姐。」

    這道聲音,是他不錯。

    蔣暢不得不抬頭。

    多年來的毛病,面對陌生人突如其來的搭訕,她的大腦會出現一瞬間的空白。

    目光觸及他的臉時,空白擴大,像墨汁暈在熟宣上。

    無論從她的個人審美,抑或普世的大眾審美,這個男人的長相,無疑都是上佳的。

    唇生得薄,唇線弧度合宜,眉濃而黑,卻不雜亂,最重要的是那雙眼,眸色深棕,內眼角向下,眼尾走勢朝上,眼皮內窄外寬,自帶一種深情感。

    皮相在外,可靠修飾,而骨相的優越,便是上天厚待了。

    蔣暢定定地打量,一秒,兩秒,在顯得冒犯之前,眨了眨眼,以示疑惑:有事嗎?

    男人說:「花扔了可惜,送你吧,祝你開心。」

    順著花,她又注意到他的手。

    嗯,是帥哥的標配。

    修長勻稱,骨節分明,指節處泛著點粉,指甲修得圓潤,不似一些男性,大拇指或小拇指留出一長截——她從來不能理解。

    他長得一張容易給留下深刻印象的臉,又貿然送上一束花,擱在別人身上,或許會猜,接下來的步驟,是否會是討要聯繫方式。

    但蔣暢自知普通,無甚可得他人青睞之處。

    在遲疑間,她接過了花,輕聲道了聲謝。

    理應謝的,長這麼大,僅僅是大學畢業時,收到室友送的一束花。更該謝的,是來自陌生人的祝福。

    奔忙的生活之下,「開心」是件價值高昂的奢侈品,得到後,怕颳了蹭了,其實放久了,它會自動迅速貶值。

    蔣暢垂眸,伸指碰了碰花朵。

    儘管花瓣邊沿初顯干蔫之跡象,花依舊散發著香氣,淡極,湊近了,絲絲縷縷地入鼻。

    地鐵減速靠站。

    男人提步匆匆離開。

    直到門「嘀嘀」地響起提示音,蔣暢才恍然回頭。偌大的地鐵站,已不見那人身影。

    新上的乘客中,有一人和同伴說,天氣預報說小雨持續半個小時,希望待會兒雨別下大。

    同伴慶幸說,還好帶傘了。

    蔣暢沒帶。

    不過,沒關係,影響不到她此時的心情。

    這是和趙兟的第一次遇見。

    但那時,蔣暢沒有放在心上,也沒有預想過,她和他往後再有交集。

    第2章 第一章

    出站時,雨淅淅瀝瀝的,不見有轉小的趨勢。

    家中有兩把傘,沒必要再買,蔣暢嘆了口氣,叫了輛網約車。

    為省租金,又圖有個安靜舒適的環境,所租住的房子較為僻遠,過了晚高峰,即使下著雨,路上也不很堵。

    司機放著音樂,似也不想同乘客嘮嗑聊天,消磨路途之無聊,反倒合了蔣暢的意。

    天知道,她最怕熱情自來熟,不停攀談的司機。

    這陣子,幾乎天天加班,本該五點下班,被各種事情拖到六七點,這會兒,天已黑透了。

    蔣暢偏頭向窗外看去。

    路邊栽種的景觀樹被風雨打得微微搖晃,路燈的光照不穿樹葉縫隙,路面暗影重重。

    城市的霓虹映著天空,形成一種「色彩斑斕的黑」的即視感。

    雨腳細密,將玻璃當成織布,在上面織出繁複,奇異的圖案。

    這樣的風景,催生了她的困意。

    車停在樓下,蔣暢不為自己遮雨,反而用手遮住花,小跑著進樓道。

    家——一個租住的小房子,或許不足以得到如此溫情的稱呼,但對於在宿城漂泊的蔣暢,恰如其分——在8樓,她覺得寓意頗好,也是當初同意押一付三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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