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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5:29:51 作者: 枕花眠
    畢竟很多事情都還是要有著同樣經歷的當事人出面,才會顯得更真實,也更有說服力一些。

    「因此——」

    郝鈺說著,幾乎已經是明示性抬手扶了一下自己鼻樑上的無框眼鏡:「我們之所以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也只是不希望再看見舊事重演。更不希望看見,那個從小就被我『看著』長大的小孩兒,最後也跟那些家庭不開明、甚至迂腐到的認為他們這類群體就是不正常的,是病態且需要去進行『治療』的孩子們一樣,被摧毀,被傷害,以致於心靈和身體都傷痕累累……」

    「就……像、像我,身上……的這樣。」

    林黯忽然開口並脫掉了他身上的衣服。

    少年單薄瘦削,且布滿了各種各樣新舊傷痕的身體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視野當中。

    別說是江停舟和莫羨漁了,在場的除了郝鈺和顧知之外的所有人,幾乎都是不同程度的瞳孔微動。

    尤其是在看見林黯左胳膊上的那些縱橫交錯的紅黑色紋理之後。

    就連他倆,都沒能忍住的下意識輕蹙了一下眉頭。

    莫羨漁摳住日記本邊緣的手指比剛才都更用力了幾分。

    「什麼意思?」

    她儘可能的保持著冷靜平穩的語調,復又重新轉頭看向了顧銘章和郝鈺:「顧律師和郝醫生是覺得我們和那些愚昧無知的人一樣,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會下如此重的手嗎?」

    那自然不是。

    郝鈺搖了搖頭。

    在言簡意賅的把郝妍跟溫欣的事情,以及林黯和路明川的事情都大致概括性的跟她和江停舟講述了一下之後——

    「我們只是想說,如果孩子們的意志堅定,那不管我們當父母的做什麼,用盡多少的方式去竭力阻止,都是沒有用的。」

    郝鈺極其耐心的跟她解釋著說:「除了毀掉和失去他們。」

    「……」

    莫羨漁愈加用力的握著那個日記本沒有說話。

    郝鈺也知道她不可能這麼快就接受這個事情。

    事實上即便是顧銘章都已經跟著他們來了江家,甚至都已經放了話出來說希望莫羨漁他們不要干涉。

    可他當時的憤怒也是實打實的,並且哪怕是到現在,也並不如郝鈺接受得那麼迅速。之所以會答應跟著來,也不過就是因為對顧知心懷歉疚,知道自己的兒子能主動去找他求和全靠江遇,再加上也是親眼看見過郝妍和溫欣是歷經了何種的艱辛才勉強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所以才選擇了尊重和妥協。

    因而她也沒想著能夠勸到莫羨漁他們現在就接受。

    「我們只是……希望您和江先生能夠好好的考慮一下,如果要是真的實在是沒辦法接受他們這麼大張旗鼓的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也沒時間的話,不如就把他交給我們來照顧吧。」

    郝鈺放緩了語氣,言辭之間還算委婉的斟酌著用詞看著莫羨漁說:「畢竟阿妍和小欣都是他們的老師,又是同一類人,平常有什麼事情的話溝通起來起來也方便。」

    用句不好聽的話來說其實就是:如果你們要是實在接受不了,也沒能力照顧去愛他的話,那就麻煩交給有能力的人來,我們就可以。

    「然後呢?」

    已經真的收拾好東西搬進了顧知家的江遇眸光平靜的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墜飾:「江老闆居然沒立刻就火冒三丈的站起身來把你們給怒趕出門?」

    要知道莫羨漁可是他身上最重要的那片逆鱗。

    被人當著面這麼毫不客氣的指責跟冒犯,他不當場就翻臉不認人才怪。

    果然,下一秒他就聽見了顧知在一片窸窣中「唔」了一聲。

    隨即側過身把手枕在了腦袋下面看著他說:「那當然是趕了,而且還是一看見你媽媽聽見郝女士那些話的反應就立馬黑沉下了臉色起身,毫不留情的要求著我們立刻離開你家,說不歡迎。那架勢,要不是你媽媽及時出聲攔了一下,我估計他都能直接上手,一個一個的親自把我們從你家裡給丟出來了。」

    [可到底也還是選擇了妥協和在這件事情上面做出讓步。]

    江遇也說不上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心情的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那這是不是意味著……]

    「他們還是愛著你的。」還沒在心裡問完,乾燥而又溫暖的掌心就已經覆蓋住了他的手背,「至少你媽媽是真的愛你。」

    光是這個就已經比他們之前所預料當中的結局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顧知不動聲色的挪到了江遇的身側緊挨著他又平躺了回去:「最起碼,沒有真的鬧到斷絕關係的地步,不是嗎?」

    說完早就有預料一般的側眸過去看了一眼江遇明顯已經有水汽聚集,並且都開始逐漸四散著,往他微微泛了紅的眼角滿溢出去的側臉。

    長手一伸,就格擋住了對方下意識的想要往眼睛上面搭的胳膊,不由分說的扣住後腦勺把人往自己的胸前一摁:「這怎麼還興自己偷偷的哭呢?好歹讓你這個男朋友也有點兒用武之地好吧。」

    「……你不總是在這種時候說話是會死還是怎麼的。」江遇的聲音悶在他懷裡聽起來軟得要命,但說出口的話卻一如既往的嘴硬,「誰哭了!」

    他話雖然這麼說著,臉卻帶著越來越控制不住的濕意往顧知的胸口埋得更深了些:「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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