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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5:29:51 作者: 枕花眠
    江遇不是很喜歡這種踢球式的對話, 又沒控制住的在心裡懟了顧知一句。

    但礙於對方確實是為了救他才受傷的,所以這種口頭上的毛病他也就還是很努力的控制著自己忍下了。

    不說就算了, 他也不是非得要知道。

    「挺……疼的吧?」

    他下意識的伸了下手, 卻又不敢真的碰上去,最後只能低垂著眼瞼, 用目光代替著落在了顧知打著厚重石膏的右手上。

    [我當時都聽見響了。]

    他默不作聲的抿著唇在心裡想。

    「還成吧, 能忍。」

    顧知若無其事的動了一下, 眸光落在江遇緊盯著自己的傷處不放的側臉上。

    話音一頓, 又頗為好笑的伸手在他的眼前撩了一下。

    「別看了, 」江遇聽見顧知嗓音沉沉的低笑著說,「你就是再全神貫注的看著它,也沒法用意念把它給看好的。」

    「……」

    江遇就極其生硬的轉開了目光。

    但還沒心神不定的盯著不遠處的門框看上幾秒,就被一道平和但卻格外專注的目光給活生生的拉回了視線。

    看什麼?

    他莫名其妙的對上顧知絲毫沒有打算要遮掩一下的視線:「你——」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顧知煞有介事的「嘶」了一聲。

    「還是值的,」顧知見他一看過來就彎著眼眸笑眯眯的看著他說,「最起碼保住了你這張品貌非凡的俊臉。」

    江遇一怔。

    過了好一會兒,才不自覺的擰緊了眉頭,儘可能不去多想的忽略著某些東西去糾正他這句話里的語病。

    「品貌是指的人品和相貌兩樣東西。」他說。

    「我知道。」

    顧知眼也不眨的看著他,在調整坐姿的時候別有深意的一笑。

    「可我想說的就是品貌。」

    這其實就算是在很直白的回答他的前一個問題了。

    為什麼要幫我?

    當然是為了保住你這張我認為是品貌非凡的臉。

    「……」

    江遇徹底怔住。

    他忽然一下子回憶起了之前在衛生間裡的時候,顧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跟他解釋的那後半句。

    「看看我那傳說中桀驁不馴的小嬌妻,到底桀驁不馴在哪裡。」

    當時江遇淨顧著生氣去了,根本就沒往深處想。

    所以也自然就沒能領悟到他這句話里所包含著的,幾乎是無條件的偏袒和相信的這兩樣東西。

    驟然反應過來——

    江遇很難說清楚自己現在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第一個十六歲的時候,一心都撲在怎麼得到莫羨漁和江停舟的關注和認可上面——哪怕是斥責和爭吵,對他來說也是一件既有意義,又能讓他在心裡自我安慰好久的小事情——根本就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能分出來去在乎周遭人對他的評價和看法。

    那個時候他不在意,也無所謂。

    所以別人怎麼說他,又怎麼看他,對他來說也就一點兒都不重要。

    也正因為那些對他來說不重要,所以才顯得他看起來那麼的無堅不摧。

    什麼學神文曲星,什麼囂張自負又桀驁不馴。

    無論是夸還是罵,對他來說其實都沒有什麼區別。

    只要別不知死活的舞到他臉上去。

    就沒有人能利用那些名不符實的蜚語流言,引起他哪怕是一點點的多餘的注意力。

    他也更不可能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被牽動那麼一點點的情緒。

    可是現在重來一次。

    他原本最在乎,一直「目不斜視」的死盯著的東西沒有了。

    江遇不得不承認,如今眼前驟然一空,周圍的那些他以前所不放在心上的,有意或是無意的去忽略掉的東西,就已經開始代替著原來的,在不知不覺間,一樣一樣的,幾乎是不受任何的控制和阻攔的,通過他以前刻意閉目塞聽著的眼睛和耳朵,在往他忽然空置下來心裡爭先恐後的擠。

    比如那些他以前從來都沒有去在意過,現在也一直都在假裝著絲毫沒有在意的流言蜚語。

    又比如顧知這話里話外,看似隱晦,實則卻異常直白的透出來的隱喻。

    .

    「這麼說你倆的思維邏輯居然還是在一條線上的。」

    晚上的時候,江遇坐在通往男生宿舍頂樓天台的台階上,聽著裴苯在大洋彼岸的電話那頭異常驚訝的笑道。

    「這都能領悟得到。」

    江遇沒說話。

    裴苯又說:「要不我覺得你就別掙扎了吧,放下成見,試著跟他做一下朋友唄。」

    「反正他也沒對你做什麼特別過分的事情,歉也道了,好也示了,就連英雄救美這種戲劇化的事情都做出來了,」他說,「你也差不多就得了?」

    「我得什麼?」

    江遇對他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倒戈——雖然對方從來都沒有表示過站隊——表示很不滿意。

    他沒好氣的開口懟了對方一句,從台階上站起來。

    「我讓他救我了嗎?」江遇明顯是在嘴硬的說,「他自己當初要出口傷人給我道歉不是應該的???」

    裴苯表示無奈:「江少爺,咱們能不能偶爾,就稍微的,哪怕是一兩次也行啊,講講道理?」

    「不講。」

    江遇毫不猶豫的否定了他這個提議,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又想起了這兩天有意無意的在別人口中聽到的那些關於自己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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