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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5:29:51 作者: 枕花眠
    [真正的理由,竟然比這個還要荒謬。]江遇說,[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他們不是不喜歡我,而是因為他們就是太喜歡我了,所以才不敢時時刻刻的見到我。]

    [你猜猜這是為什麼?]他忽然冷笑著問。

    [……不猜。]大吱無奈的說,[也猜不到。]

    [你當然猜不到。]

    江遇本來也沒想著真讓他猜,捏著手機又是頗為嘲諷的一笑。

    然後說:[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因為他們越喜歡我,心裡對我哥哥的愧疚就會越深。所以乾脆就以這麼一個荒謬可笑的理由,把他沒得到的那些東西,也一併的從我的身上給剝奪了。]

    大吱:[……]

    其實經過這一整天時間的緩衝,加上重生,江遇現在的情緒比剛知道的時候已經穩定了很多。所以他說完上面那些指尖又只是很稍微的在屏幕上停頓了片刻,又迅速的讓自己冷靜了下來,算得上是平心靜氣的接著說:

    [這明明就是他們自身的問題,可最後遭受不公平待遇和各種各樣冷落的人卻是我。別的不說,我就問這要換做是你,這麼十幾年如一日的卯著勁兒去跟對方各種賭氣,就想著什麼時候能被正眼看上一看,期以能引起他們和以往不一樣的關心和注意。結果最後卻被告知那些你所有自以為能有用處的作為和努力,其實根本就毫無意義,你生不生氣?]

    大吱沒說話。

    江遇也沒管他,只是又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帶了個攤手的表情包打字說:[反正我是氣得不行了。]

    頓了一下,他又還是沒忍住連珠炮似的一句一句飛快的在手機鍵盤上敲字:

    [拋開這個,就只是單純的拿當年的那場意外來說,又不是我造成的。可是他們在那場意外里所自認為犯下來的過錯,最後竟然是由我這個勉強有幸被救下來的無辜者來擔著的。這簡直太荒謬了——]

    他異常不能理解的說:[我又有什麼錯?]

    [……是挺荒謬的。]

    大吱一直等到他情緒起伏的把所有的話說完,才又順著他的話慢條斯理的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這件事情你確實不存在什麼過錯,我也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是這樣做父母的。]

    [但是——]

    然而下一秒,他卻又在認同的安慰之後話鋒倏地一轉,準確無誤的戳著江遇心底最柔軟的那一片地方說:[雖然你嘴上現在的話是這麼說,可我怎麼聽著,你心裡比生氣要更多得多的,其實是難過?]

    江遇:「……」

    他忽然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

    大吱見他一直不回,知道自己猜對了,於是又緊接著發了另外兩條消息過來:

    [所以我猜對了?]

    [事實上,打從心底里你也並不是在真正的氣他們往你身上推什麼過錯,你就是非常單純的,為自己這麼些年仿佛像是錯付了的那些努力在難過,因為你從這件事上知道了他們本質上還是在乎並且愛你的。是麼?]

    [……]

    江遇無話可說。

    [因為你知道你爸媽內心最深處其實還是很在意你,也知道裴苯不肯告訴你童嘉栗的事情的初衷,是為了想把這件事對你的傷害降到最低。]

    像是為了特意論證前面的分析和猜測,大吱又繼續條分縷析的發來消息,[所以,哪怕只是因為你心裡對他們由來已久的那份在意,你也根本也就不是真正的在生氣。是這樣麼?]

    江遇:[……]

    不得不說大吱是真的有夠了解他的。

    ……

    …………

    ………………

    江遇指節微微用力,捏著手機一言不發的沉默著。

    許久,才認輸般的屈指點在了語音條上。

    「是,你說得一點兒都沒錯,」他放棄抵抗的把臉埋進抱枕,悶聲悶氣的說,「我生氣就是因為剛才心裡一下子特別特別的難過。」

    [那現在呢?]大吱問,[說出來了還是難過?]

    「還行吧,比剛才好多了。」

    江遇本身就是個只有一直得不到答案和結果才會不停的去鑽牛角尖耿耿於懷的人,大部分情況下很多事情都是當場解決掉再回來跟大吱吐槽一下也就差不多翻篇兒了的人,所以這次也差不多。

    巴拉巴拉的一通苦水道完,就邊說邊把臉從抱枕里又抬起來,嘀咕神情鬱悶抓著頭髮說,「就是好煩,不知道現在要怎麼辦。」

    他煩躁的仰頭往身後的被子上一躺,翻身在上面滾了半圈,才又心煩意亂的趴在被子上喪著一張臉說:「爸媽那事兒先擱著不說,重點是裴六元,我就他這麼一個朋友,你說現在鬧成這樣……」

    說著又更煩躁的滾了兩圈,才既愛面子又誠實的帶著幾絲孩子氣的抱怨說:「這要怎麼辦嘛。」

    [重點不是要怎麼辦。]

    大吱的消息幾乎是立刻就回了過來。

    [而是你想怎麼辦。]

    「……」

    江遇心說我要知道還用跟你在這兒叨叨這麼多?

    但或許是因著大吱從一開始就是以一個在上的姿態來跟他進行交流,哪怕是後來對他不再像最初那麼冷漠,卻也同樣沒有特別放低姿態的緣故,導致他向來都是把這個人當做長輩和人生導師一般來看待的。

    自從江小水不在以後,即便他從小到大都把對方當作是一個唯一能毫無保留的交付真實和秘密的傾聽者,幾乎是什麼都會毫無隱瞞的跟他訴說。可在態度上,卻也總是會不自覺的就把自己平常在學校和那群社會「小弟」面前的那副「我成績好/我有錢我就是狂,天王老子也別想制住我」的大爺性子收斂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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