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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31:01 作者: 蒸汽桃
孟驚雁越是不顯山露水,費俠就越是不落忍,她想問問孟驚雁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但又覺得問了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生硬地偏開話題:「那個跟在你身邊的小男孩呢?剛才不還在場邊?」
聶還林沒跟他說過要提前走,孟驚雁也不知道人去哪了,這時候於晨抱著孟驚雁的衣服過來了:「還林剛才出去接電話了,這會兒在外頭呢吧,沒走。」
聶還林正站在走廊上,把手機稍稍拿離耳邊,電話里的梁問源已經徹底出離情緒,喊得嗓子都要啞了:「……我今天就算是被你開了我也得把話說出來!你知道我前天晚上趕到那姓劉的禿子家的時候多懸嗎?我他、媽晚去十分鐘,他就涼透了!那禿子拿絲襪把自己往晾衣繩上掛,二百來斤好肉吶!我剪絲襪的時候都怕他摔下來把我壓死!聶總,聶老大,聶英雄,算我求求你了,我也年紀不小了,你別給我添這種嚇了行嗎?當我求……」
「誰讓你救他了?」聶還林完全不為所動,依舊冷冰冰的。
梁問源剛剛平息下去一點怒火,又像個死灰復燃的炮仗一樣噼里啪啦地炸了起來:「誰讓我救他??你真是……」他本來想問問聶還林是不是談戀愛談糊塗了,但是到底沒敢開罵腔,痛心疾首地說:「聶總,您是甲等,甲等對於別人來說是A炸天,是不得不服。但是正常人都知道甲等各有各的致命缺點。您的致命缺點是什麼用我說嗎?您好好想想吧!」
聶還林垂著眼睛,他知道他的致命缺點是什麼:他有過強的傷害欲。而每當非常強烈的物理傷害落到實處的時候,他的身體也會收到一些不好的信息反饋,往往是極為強烈的易感期。
聶還林沒借信息素殺過人,所以他也不知道那個亞甲等要是真死了自己會怎麼樣,但他當時實在是難以控制那種憤怒,他容不得傷害孟驚雁的人苟活。
「聶總,您愛孟驚雁,您追求您的白月光,您一擲千金博君一笑,我理解不了也輪不到我理解。但我比您虛長几歲,也在您身邊呆了不少年,有些話我不說良心難安。你想想,要是您一時衝動真出了事……」梁思源壓下去怒火,撿了一句稍微順耳一點的忠言來勸:「我是個局外人,能看出來孟家的少爺對您不是沒意思,他只是還沒能勘得破。但要是他知道您為了他惹上太大的麻煩,他就快活了嗎?」
聶還林沉默了一會兒,悶聲說:「他不會。」
梁思源這輩子沒見過油鹽不進的聶還林向人低頭,只恨自己剛才沒把電話錄下來,但也知道自己剛剛太上頭,話說得沒輕重,還是應該適可而止:「您心裡有譜就行。我今天越矩了,您要是心裡不痛快,怎麼罰我都認了。」
聶還林沒接他的話:「下午的拍賣會,都準備妥當了嗎?」
梁思源見他沒有罰自己的意思,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規矩起來:「遇上點擋道的。」
聶還林輕輕「唔」了一聲:「姓汪還是姓宋?」
孟驚雁從片場出來,正看見聶還林邊把手機裝起來邊朝他走過來,剛剛那點心神不寧就多多少少被壓下去了一些。
「哥,餓不餓?」聶還林接過來於晨手裡的外套,習慣性地給孟驚雁披上。
孟驚雁在他面前不怎麼硬撐,本來拍戲就很耗心神,他心裡又想著下午的拍賣會,有點懨懨的:「沒什麼胃口。」
聶還林一邊把孟驚雁的衣服拉鏈拉好,一邊跟於晨說:「今天下午我陪著就行了,明天會照常來片場的。」
前兩天要不是聶還林,孟驚雁就出大事兒了。雖然聶還林沒對於晨說什麼責怪的話,但是那種明顯把孟驚雁划進自己的保護圈裡的架勢讓他感覺插不進縫去,加上他心裡頭有愧,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例行公事地叮囑了一句:「那你……有事打我電話。」
聶還林依舊很溫和地客氣著:「於哥費心。」說完就攬著孟驚雁一路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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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午拍賣會開場,孟驚雁一直都沒什麼精神,他心裡頭堵著好多事。
拍賣會就像是一個句號,不僅把他和孟家的舊日榮光徹底地隔絕開來,也把他和過去那個意氣風發的自己劈在人生的兩端。他不懷念那些香車寶馬,也不懷念那些衣香鬢影,但是孟宅就好像他人生的根基所在,過去擁有的時候留心不到,如今當告別如此真實地鋪陳在眼前,他心裡頭不可能嘗不到苦。
還有聶還林。那段短暫的絕對發情期就像是打開了孟驚雁內心的一個封印,讓他清清楚楚地認識到自己對聶還林需要。不管是因為契合度還是別的什麼他無從追究的原因,這場發情讓他看明白為什麼自己願意收留一個陌生人,為什麼無條件地想要親近他,那個答案像是炮、彈一樣砸進他心裡,炸出一片蘑菇雲。
他甚至近乎恥辱地發現自己在迫切地渴望拍賣會能早點進行,他想知道自己過了這場公開處刑還會剩下多少債。他一方面妄想那個數字不太大,他還有個餘地去爭上一爭,他能多拍戲多賺錢去爭一個和聶還林之間的將來;另一方面他就像是在等待一個審判,只要那個數字足夠大,把他從這種痴心妄想裡面喚醒,他好早一點收起這種柔軟脆弱,恢復成那個刀槍不入的孤家寡人。
只不過,只要距離拍賣會還有一秒,審判還沒降臨,他就還有一秒鐘可以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