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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31:01 作者: 蒸汽桃
孟驚雁接過卡片,首先注意到了上面的證件照。照片裡的男孩的確穿著今天孟驚雁借給他的這身衣服,清清爽爽的,唇角掛著淡淡的微笑。也就是這種級別的長相,連證件照都捨不得摧殘。他又鬼使神差地去看姓名,那裡清清楚楚地寫著「聶還林」三個字。
果然只是同名而已。孟驚雁這樣想著,把身份證還給了他。
孟驚雁看他好像有話說,就耐心地等著他開口。果然聶還林猶豫了幾秒之後,帶著點羞赧問他:「我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房子住,能不能暫時先住在你這裡?」像是怕孟驚雁拒絕,他又急忙補充道:「我不是白住。我現在有一份不需要坐班的工作,所以是有經濟來源的。」
孟驚雁有點為難地說:「不是說白住不白住的問題,現在房子的產權已經不在我手裡了,所以我並不能作為房東把房子租給你。」
聶還林聽見這句拒絕,眼睛中快速地閃過一絲喜悅,又持續地被原本的羞赧壓了回去:「也就是說,你不煩我住在這兒?」
孟驚雁其實也不想承認他其實並不介意聶還林住進來,畢竟把他釘在恥辱架上的就是孟家。孟宅就是現在他和孟家之間最後也是最緊密的連接,就像是恥辱架上的那枚長釘,他並不想展示給別人看。
但是長釘釘在孟驚雁的心上,夜夜讓他發炎感染痛不欲生。他的內心深處也希望在他疼的時候能聽見一點活物的動靜,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死寂。
而且聶還林……雖然孟驚雁說不出來是哪裡,但這個男孩就是讓他感到特殊,潛意識裡認為如果有個人陪著他,就應該是這個還不相熟的男孩。就好像深淵裡的人渴望星光的陪伴,他羞於承認自己的自私,但還是故作平靜地說:「我不煩,但是我也沒立場收你的租金。」
聶還林偏著頭想了想:「那就不給租金,我包家裡面的伙食行嗎?我管買管做。」他見孟驚雁沒說話,又輕輕把手搭上了他的膝頭,很小幅度的晃了一下,像是個沒家的小狗:「別趕我走,行嗎?」
孟驚雁的膝蓋貼著聶還林溫熱的掌心,像是有一道魔咒順著那處貼合傳了進來,讓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第9章
孟驚雁拍廣告那兩天,聶還林都在家裡等他。孟驚雁也提過給他配一套鑰匙,但是被聶還林拒絕了,他也沒說是什麼理由,只說是不需要,萬一自己被鎖在外頭了,就打孟驚雁電話。
那幾天孟驚雁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每天一回家就有熱乎飯等著,晚上洗完澡往床上一躺立馬就能睡著,然後一夜無夢把骨頭都睡酥了。
從前孟驚雁聽到人說「白首如新,傾蓋如故」還很不屑,哪有這種好事呢?但是他碰見聶還林之後真的有點信邪。這個小孩實在太乖了,他完全知道分寸在哪,除了那天說了句稍微過線的話,他真的就規規矩矩地在待在孟驚雁身邊。但是要是說他完全沒有在照顧孟驚雁也不太準確,他每天做的飯不全是孟驚雁愛吃的,但是總有一兩樣讓孟驚雁愛不釋口。
而且他不是一味地默默付出,他有時候也會跑過來向孟驚雁邀個功。孟驚雁拍廣告頭天晚上有點緊張,正躺在床上輾轉,就聽見聶還林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悄聲問:「哥,睡了嗎?」
孟驚雁不太想搭理他,但是他聽著聶還林走過來的動靜不像穿了鞋,他不答應,那個抱著枕頭的黑影就在門口杵著不動。
孟驚雁裝出有些迷糊的語氣:「還林,怎麼不睡呢?」
聶還林抱著枕頭被子走到床邊:「哥,我白天在家裡看鬼片了,客廳太大了,還那麼多白布……」
孟驚雁不由低聲笑了,他覺著聶還林是個孩子,他還真就是個孩子,甭管他是甲等Alpha也好,大羅神仙也好,白天看了鬼片,晚上還是會怕。所以他就朝里側讓了讓:「你先上來,地上涼吧。」
聶還林很聽話地單腿壓在床上,本本分分地貼著邊躺下。
那張床是原先孟家留下的,大還是足夠大的,兩人中間隔著一條楚河漢界。
孟驚雁不由笑了,感覺自己像個老流氓:「你往中間躺躺,別睡著了滾下去。」
聶還林就很小心地往中間動了一點。孟驚雁沒再說話了,他覺得可能人家就是不習慣倆人靠得太近,隔著半米就足夠安撫他怕鬼的心靈了,所以也就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孟驚雁慢慢就放鬆下來,意識也離他越來越遠,只有鼻尖在他入睡前的一剎那又捕捉到一點甜橙的氣息。
孟驚雁一睡著,聶還林就輕手輕腳地越過那條不寬不窄的空白地帶,小心翼翼地把人翻進自己懷裡,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只是在他背上極為輕緩地拍撫,越來越濃烈的甜橙氣息就在空氣中緩慢地擴散開來。
孟驚雁倒是越睡越實,聶還林的心裡卻像點著一把灼灼的火,不急不緩地把他煎熬。他清楚那是對孟驚雁積年的妄念。
其實他和孟驚雁在一起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三年多,但他離開孟驚雁的五千多個日夜,幾乎沒有一刻不在思念他。聶還林擁有了另一段嶄新的、充滿了機遇的人生,卻不停地乘著飛機來回橫跨整座大洋,以不同的身份斷斷續續地出現在孟驚雁的生命里,他擠在一群剛放學的中學生里,他站在超市的收銀台後面,他甚至在酒店門口接過孟驚雁的司機遞過來的鑰匙,這次卻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名字重新出現在他的生命里。他其實也不能說清是從什麼時候起,「想和夢兒永遠在一起」這個念頭就被絲絲縷縷可見不可得裹成一個密密實實的繭,從裡面破繭而出的不是「沒有他我也可以」,而是「他只能屬於我」,哪怕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