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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傅仲達點頭:「正是。」
「你可知他們做了什麼?」邵秋實問。
傅仲達答得坦然:「不知。」
「那你還要阻止我?」邵秋實又問。
傅仲達坦然點頭:「無論他們做了什麼,朝廷自有律例,怎可對法度自行廢止?若人人都因私廢公,還有什麼公正法理可言。」
邵秋實又想了想,這次她想得更久了,最後點頭:「你說得對。」
羅金一直背著岑萬峰跟在後面,聽到這裡鬆了一口氣:「岑娘子肯聽勸就好了,既覺得傅郎君說得對,咱們現在就帶著岑夫子離開這裡,為時未晚。」
「你們說得都對,」邵秋實又點了點頭,「但人總會有的時候,不想做對的事情,只想做想做的事情。他們害死我爹,我現在只想殺了他們,別的什麼都不想。」
見邵秋實點頭,傅仲達沒有鬆氣,聽她說只想殺人,傅仲達也沒有急迫。
從始至終,傅仲達都是不緊不慢不急不緩,娓娓勸道:「人心易變,雖說是活在當下,可人生多少當下。眼前的當下你只想殺人,焉知之後的當下不會後悔?」
這一次,邵秋實想得更久了,沉默的思索,只聽見母氣鼎抵擋著聶政等人的刀劍長鞭,嗡嗡作響。
這時,專諸一記長鞭甩出,浸過桐油的皮鞭黝黑髮亮,抽得母氣鼎嗡鳴之餘疾旋起來。
遠山鐘聲一般的嗡鳴,在疾旋之下響得更加清越。
邵秋實突然從沉思中醒了過來,怒瞪著傅仲達:「他們殺了我爹,你為何不幫我,卻站在他們那邊!」
邵秋實的聲音從喉頭梗出,蒼老的低吼混著小女娘的嗓音,仿若一老一少齊問。
伴著邵秋實的喝問,漫頭鬼霧越發瘋狂。
鬼霧滾滾,每一抹都是猙獰的鬼臉,大張著黑洞洞地鬼口撲向傅仲達。
傅仲達仍是脊背挺拔地站著,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眨動一下,若非狐裘大氅的毛針被陰風吹得亂顫,幾乎要叫人誤以為他對邵秋實的攻擊無動於衷。
一道無形的屏障出現在傅仲達的身前,不顯山不露水,又不容置疑地擋住了瘋狂的鬼霧。
傅仲達仍是不急不緩:「岑娘子誤會了,我是站在娘子這一邊的。」
「站在我這邊就跟我一起殺了他們!」
「我視岑娘子為友。正是因為視岑娘子為友,站在岑娘子的這一邊,才勸娘子懸崖勒馬。明知是錯,若我還催著娘子一條歪路走到黑,才是口甜心苦,口蜜腹劍。」
邵秋實怔了怔,不自覺地回頭,看來時的路,路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失去魂魄的屍身。
傅仲達也順著邵秋實的目光看去:「岑娘子已殺了許多人,收手吧。」
邵秋實又回過頭,傅仲達的身後站著倖存的百姓,邵秋實看過去的時候,百姓也看著她,滿目驚惶。
邵秋實看著看著,眼神中逐漸有了焦距:「二郎君的巫術又有精進了。」
巫術,與醫術同源。
自古便有巫醫的說法。
邵秋實被葉良辰捅的舊傷未愈,被蔡子慕連拍兩掌再填新傷,神魂為鬼霧所侵。
隨著以鬼霧殺人越多,神魂被鬼霧侵蝕得越發厲害,邵秋實整個人都渾渾噩噩。
渾噩之中,邵秋實聽不見別的聲音,腦子裡也容不下別的事情,只剩殺人陪葬。
此刻,邵秋實的意識清晰了許多,腦子裡的聲音也安靜下去,自然是傅仲達的功勞。
傅仲達也不否認:「岑娘子被魔氣侵襲已深,若能修身養性,慢慢調理,或許花的時間長一點,終歸不是沒有根除的可能。但若是繼續下去,恐怕積重難返。」
「我……」
一柄匕首觸不及防地抹了邵秋實的脖子。
第344章 鎮宅符
極鋒利的匕首,極利落的手法。
換作旁人,別說割破血管,半拉脖子都斷了。
邵秋實泡過蛟血,肌體強韌,倒沒被割斷半拉脖子,但皮膚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割破了。
血從傷口裡迸濺出來,邵秋實下意識捂住脖子,那血很快就浸染了她的手指。
與此同時,傅仲達捏碎了掌中的硃砂,也吐出一口血來。
鮮血噴吐在雪白狐裘上,凝聚在毛針上,滴滴落在大氅。
硃砂有寧神驅邪之用,邵秋實走火入魔,傅仲達試圖以硃砂珠使邵秋實清醒鎮定。
邵秋實被人偷襲,大驚下靈力暴漲,超過傅仲達承受極限,震碎了珠子,也震傷了傅仲達。
幾乎是在傅仲達手中的硃砂碎成一把沙的瞬間,更劇烈的狂暴席捲了邵秋實。
邵秋實狂暴之下,霄光火文神印疾旋而出,那襲擊她的人影重重地跌了出去。
一個女娘,衣衫緊扎著腰身和袖口,正是邵秋實見過兩面的梅香。
梅香跌了出去,嘴角也溢出一絲鮮血:「快殺了她,趁現在!」
趁她病要她命,用不著梅香提醒,聶政、荊軻,安清、專諸幾個本就在攻擊邵秋實的刺客也不會放棄這樣好的機會,長劍、子母劍、刀絲、皮鞭從不同的方向,同時攻向邵秋實。
嗡,邵秋實以母氣鼎盡皆悉數擋下,遠山鐘鳴。
同時,疾旋的霄光火文神印和三茅妙行圓滿天君印發出燦燦金光,疾旋而去,眼看著就要以銳利的稜角,一口收下梅香連帶著天一閣和墨家四位頂尖刺客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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