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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咔,」董氏喉頭裡又發出一聲古怪的氣音,似是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胡說什麼搶被子,我可沒搶你爹的被子,你爹的被子不是在他身上裹著呢麼?我還給他掖被角了呢!誰像我這麼細心?」

    「你當真擔心我爹?」邵秋實問道。

    「我當然擔心了,他病得厲害,日日咳個不停,你知道我每每聽見他咳嗽有多心焦嗎?」

    邵秋實盯著董氏,盯著她眼下泛青的臉看了許久,點點頭:「看得出來,你的確是很心焦。」

    董氏悄悄地吁了一口氣:「我知道,岑夫子是恩人,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是我們大家的恩人。他病了,你心裡急口不擇言我能夠理解,但也不能胡亂地污衊人,我也是很擔心岑夫子的。」

    「你的確很擔心,不然你也不會攛掇著人將我爹挪到風口上來,怕他的病染人。」

    「……咔」董氏喉頭裡又發出一聲古怪的氣音,又見了鬼似的盯著邵秋實。

    怪了,這岑夫子的女兒是在現場不成,樁樁件件,竟猜得這般精準。

    聽到這裡,羅金已是出離了憤怒:「你真是個喪良心的,岑夫子將床讓給你們染了風寒,你們不知感恩,偷他藥爐,換他被褥,還將他搬出來放在這風口上吹冷風,你們太缺德了!」

    周圍的人本就明里暗裡注意著這邊的動靜,聞言紛紛出言指責。

    「缺德,」「太缺德了」,「喪良心,都丟死先人了」的聲音不絕於耳。

    「我有什麼辦法,我們來得晚,早沒了屋子沒有床,又來得匆忙,沒帶被褥,大人還可以忍,孩子可怎麼忍?他冷得哇哇地哭,手上腳上長滿凍瘡,那凍瘡又痛又癢,孩子忍不住抓,抓破了流血流膿哭得更厲害了。孩子是我身上掉下去的肉,他一哭,我心尖子好疼,我好痛。」董氏開始還有些做戲的意思,說到後面是真傷心,越說越傷心,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起來,邊哭邊拍自己的大腿,又捶自己的胸脯。

    董氏哭一陣孩子,又去捶她郞婿:「你沒用,你沒用啊,你但凡找得到一丁點關係,避到城東的大府里去,哪裡至於我們娘倆留在這裡受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跟著你挨餓受窮也就罷了,如今我的孩子也跟著受罪,大冷的天,一床棉絮都要去偷,被人指著鼻子罵喪良心,都是你沒用啊!」

    董氏成親晚,孩子也生得晚,如今只一女一子。

    大的女兒七歲,木然地躲在祖母身後只探出張髒兮兮的臉。

    小的兒子四歲,本來留在屋裡的床上,聽見母親哭,小男孩邁著小短腿跑出來,伸著長滿凍瘡的小手一把抱住董氏,眼睛裡噙滿淚水,表情兇狠地瞪著邵秋實:「壞人,呸!」

    第327章 看我打你

    四周的人開始還義憤填膺,聽董氏怨怪他郞婿沒本事,漸漸都閉了嘴。

    山賊入城七日,如今還擠在城西莊子裡住著的,儘是找不到門路去城東大府里避禍的窮苦人。

    他們聽董氏哭,也想起自己可憐來,感同身受,盡皆黯然。

    羅金本來滿腔怒火,見此也偃息了。

    他小心地瞧了一眼邵秋實,不知道邵秋實能不能懂,這就是他先前說的,刀劍無用。

    對上羅金投來的目光,邵秋實低聲道:「勞煩羅郎君把我爹背起來。」

    羅金知道邵秋實這是不想與董氏再做糾纏的意思,便去被窩裡尋岑萬峰的手,想抓著雙臂將人扛到背上。

    董氏卻又撲上來:「不能走,你們不能走。」

    「你讓開。」羅金咬了咬牙,摁著肩膀將她推開。

    董氏只被推得側了側身子,越發將整個身體壓在岑萬峰身上:「你們不能走,你們走了我們怎麼辦?」

    說著,董氏又去喊她的郞婿和小叔子:「你們是死人吶?還不站過來。」

    跟伶俐的董氏不同,董氏的郞婿看著比她小了兩歲,有些木訥。先前被董氏又哭又打,只是呆站著木訥地挨打,此刻聽見董氏的話,便伙著小叔子木訥地走過來,呆站在董氏身邊。

    有了郞婿和小叔子站在一旁,董氏更有底氣了,看向邵秋實:「你們不能走。」

    「你這樣子成何體統,快放開岑夫子。」羅金眼看著董氏整個人趴在岑萬峰身上,不用力推她不開,用力卻又不知抓哪裡好,眾目睽睽,對方到底是個女娘,頓時束手束腳。

    還是抓肩膀,打定主意,羅金再三伸手,手指剛觸碰到董氏肩膀上的布料。

    「哎喲喂,」董氏叫起來,「打人哪,快來看啊,光天化日,男人打女人了。」

    「誰打你了。」羅金便不好碰她了,不僅不好碰,為表清白,還辯解著蹭蹭地連退三步。

    羅金後退,邵秋實卻迎了上去。

    跟後退的羅金錯身,邵秋實蹲在岑萬峰面前,推開董氏,一把掀開了岑萬峰的被子。

    誰也沒想到邵秋實有這樣的巨力,羅金換了數個姿勢都不好下手的董氏,叫邵秋實舉重若輕地一推便摔了出去。看都沒看董氏一眼,邵秋實的抓起岑萬峰的手,拉開衣袖,目光都落在了手臂上。

    「誰幹的?」邵秋實問道。

    羅金順著邵秋實的目光看去,也是臉色一白。只見岑萬峰的手臂上有數條刀口,為了止血,刀口上糊了香灰。灰黑的香灰混著乾結的血液,叫整條手臂瞧著更是傷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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