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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主犯房老爺自是推出午門,房磊和鮑泰來雖留了性命,卻發配來做了廂兵。
朝臣一朝獲罪,株連滿門,男的充軍,女的做妓,這樣的事情邵秋實只在戲摺子里聽過,哪裡想到能如此近地見著大活人,那段時間總拿奇異的眼神瞅著房磊和鮑泰來。
鮑泰來是房家家生子,打小跟在房磊身邊伺候,冷不防的還能聽見他一時改不過口,稱房磊郎君。
能用得起家生子在邵秋實心裡已然是十分厲害的人家了,畢竟,哪怕是買來的奴婢立馬就生了孩子,那孩子要養大到能用也是十好幾年後的事情了。
至少富貴了十好幾年甚至可能富貴了好幾十年的官宦人家,一朝辦砸了差事,害死了性命就被連根拔起,那被害的性命該是如何尊貴?
這樣想著,邵秋實看房磊和鮑泰來的眼神不由得越發奇異了。
也是後來,邵秋實做了國師後一段時間才明白,房家出事之時一朝傾覆的世家望族不多,尚有餘力周旋。房家是實打實的玩忽職守,只死了一個房老爺,其他人都活著,雖活得不那麼好,到底是活著的。
後來一朝傾覆的世家望族多了,蜀王后院人滿為患,大家見慣不慣之餘也無力周旋了,多的是以荒誕可笑的莫須有之名賠上一族性命者,老幼不能倖免。
第308章 馬肉
房磊和鮑泰來雖然活著,卻活得並不太平。
那時候邵秋實是築基修士了,雖然因為以鼎爐之法入道,邵秋實空負修為靈力,戰力遠不能與同階修士相提並論,甚至身為築基修士,卻連高階鍊氣修士都有不如,但邵秋實就是築基修士了。
邵秋實對自己軍旅生涯的暢想,可不是早起飲馬料,睡前鏟馬糞,有事沒事洗馬刷馬這些。
邵秋實便打定主意要請房磊推薦自己入禁軍。
邵秋實在軍中待了月余,也知道廂兵想入禁軍需得上官推舉。
那時他們領了挖工事的活,就是在城牆外挖溝,溝裡面埋馬刺,溝上面淺淺地鋪一層土,陷馬用的。
邵秋實鎮日裡挖得灰頭土臉,跟預想出入太大,實在是干不下去了。
入夜,邵秋實尋到房磊門前。
一推門,正看見鮑泰來揮劍割了一名刺客的脖子,回劍又刺穿了另外一名刺客的胸膛。
鮑泰來抬手挽了個劍花,甩乾淨劍刃上的鮮血,瞧著刺客躺在地上的屍首,目光滿是冷然:「最近來的刺客越發敷衍不濟了,竟連我第二劍都接不住。」
正在洗漱的房磊沒有接茬,而是看著走進來的邵秋實:「何事?」
「他們是什麼人?」邵秋實問的是刺客。
「刺客。」鮑泰來答的也是刺客。
邵秋實腦海里還迴蕩著鮑泰來的一劍貫胸,下意識問:「鮑伍長這般武功,緣何不去禁軍里拼前程?」
鮑泰來嗤笑一聲:「兩軍交戰,你當是江湖毆鬥,武功好管什麼用?」
邵秋實被這一笑,笑得惱怒又不明所以:「武功好,自能殺敵建功。」
邵秋實喊得大聲,鮑泰來見她氣紅了臉,慢慢地收起嘲諷,並不說話。
倒是房磊說起:「武功好,與能殺人不同。能殺人,又與會殺人不同。會殺人是一回事,敢殺人,善殺人,精於殺人,殺盡天下無愧於心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那時的邵秋實哪裡聽得懂這些,一時間怔在那裡,許久方問:「什麼意思?」
「閃開,別擋道。」
不等房磊解釋,鮑泰來一肩膀撞開邵秋實,將黑衣刺客的屍身拖了出去。
「埋深一點,別叫野狗刨出來。」房磊的目光追著鮑泰來的背影,叮囑稀鬆平常。
邵秋實有些渾渾噩噩,還問:「就這麼埋了,不上報嗎?」
房磊哄她:「他們雖是刺客,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就這麼客死異鄉,埋了也算入土為安。要是上報了,我左不過多得幾吊銅板,還不夠打酒的,他們卻要挫骨揚灰,連具囫圇屍首都留不下,多可憐。」
「也是這個理。」邵秋實覺得房磊說得有道理,茫茫然點著頭。
房磊又說:「要沒什麼事,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邵秋實便迷迷瞪瞪地走了。
後來,鮑泰來每每找不著話說,便要將這事拿出來打趣,伙著一群人笑話邵秋實。
「他當時就懵了,跟被人拍了花子似的,房磊讓他回去睡覺,他回去真的衣衫都不脫,倒頭就睡了。」
邵秋實聽得咬牙切齒,發誓總有一天要將鮑泰來哄得團團轉,叫他跟拍了花子似的指哪兒打哪兒。
後來,邵秋實做了國師。
有一天鮑泰來衝進欽天監,一腳踹翻了官家宣她的小黃門:「你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
邵秋實俯身扶起那表情惴惴的小黃門:「你不是已都聽人說了嗎?」
鮑泰來盯著邵秋實:「旁人說的我不信,我要聽你親口說。」
邵秋實深吸了一口氣:「是我殺了他。」
「你怎麼能,你怎麼能……」鮑泰來氣得滿面通紅渾身顫抖。
「他受傷了,糧食早吃完了,更別說傷藥,又是那麼冷的天,他本就活不下去。我那一刀只是免得他多受苦楚,」說到這裡,邵秋實看向鮑泰來,眼神奇異,「我剖了他,剁開,放在鍋里,架上火……」
「你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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