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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馬車裡有人,修仙后五感敏銳,雖然馬車裡的人沒有出聲,但邵秋實是知道裡面有人的。
這群黑衣人只是衝著馬車裡的人來的,可以不牽連羅金,從黑衣人的話就能夠輕易得出這個結論。
邵秋實看向羅金:「羅郎君,你意下如何?」
羅金想了想:「岑娘子是來拿岑夫子讓我帶的信吧?」
岑萬峰的信,羅金貼身收著,說著便將手伸進懷裡,掏了出來。
羅金看著從懷裡拿出來的劃破了的沾滿鮮血的信箋,一時緘默。
邵秋實看著羅金手裡滿是劍痕,字跡都被血跡暈開了的信箋,也沉默了。
「羅某有負岑夫子所託,」羅金還是將染血的信箋交到邵秋實的手裡,「岑娘子拿上信,這就離開吧。」
邵秋實捏著信:「我走了,你呢?」
羅金緊握卷刃的劍,咳嗽一聲,抹了嘴角帶血的唾沫:「羅某身為王家部曲,當為王家赴湯蹈火。」
邵秋實翻來覆去地看著信箋,嘆了一口氣收進乾坤袋裡:「倒也怪不得你,要怪,就怪王琅吧。」
羅金一怔,邵秋實的話他聽懂了上半句,是說信毀了不怪他,卻沒聽懂下半句:「為何要怪我家郎君?」
因為王琅要保馬車裡的人,又不好自己出手,便千方百計尋著法子讓她出手,不怪他怪誰?
這句話隱在心裡,邵秋實並沒有說出口,右手揮出,誰也沒看見她從哪裡拔出來的劍,只一眨眼,劍刃雪亮的三尺青鋒便如長出一截的手臂般握進了小女娘的掌中:「離開這裡,我不殺你們。」
第227章 生財
半人高的小女娘提著三尺青鋒,那畫面是有些好笑的。
要知道,若非小女娘的手臂抬得足夠高,劍尖都要垂到地上了。
但黑衣人並沒有笑,這小女娘來的離奇,神出鬼沒,她的劍也來得離奇,神出鬼沒。
明明親眼瞧著小女娘孤身前來,手無寸鐵,眨眼之間,便握住了一柄三尺青鋒。青鋒劍,堅硬筆直,又不是柔韌的軟劍可以纏在腰間,鬼知道在拿出來之前藏在哪裡。
所以對於小女娘說出的「離開這裡,我不殺你們」也沒有掉以輕心。
黑衣人示意身下人稍安勿躁,收起面上的輕忽,拱手見禮,語氣鄭重起來:「小娘子,我們無意冒犯,只是聽令於人,要取馬車裡的性命。我見你與這謝氏並無干係,不如行個方便。」
謝氏?馬車裡的人姓謝?
「你說得對,我與馬車裡的人並無干係,」邵秋實嘆了一口氣,「但我承了這馬車外的人的人情,不好見死不救。而他要與馬車裡的人共生死,我便也得保馬車裡的人的性命,都是迫不得已。」
王琅是一個喜歡算計也精於算計的人,陽謀用得尤為的好。
讓岑萬峰給邵秋實做爹,便是陽謀。我知道你知道岑萬峰是假爹,但他足夠好,好到不容拒絕。
讓羅金給邵秋實送家書,也是陽謀。我知道你知道收了家書就得還人情,但家書抵萬金。
邵秋實收了半年的家書,如今便是她還人情的時候了。
王琅要用邵秋實,哪裡是她不去琅琊王氏就能完全避免的?這一點,倒是岑夫子天真了。
黑衣人咬牙,聲音發狠:「小娘子是要跟我們硬碰了?」
邵秋實提著劍,她重練《無相劍法》的時間不長,但已足夠她找回劍感。劍客用劍是需要感覺的,就像廚子用刀,文人用筆一樣,未落墨,已是胸有成竹,便是所謂的感覺。
憑著感覺,三尺青鋒在邵秋實的手中抖成了一朵絢麗至極的銀色劍花。
劍鋒殘影割裂夜色,瑟瑟劍鳴裹挾著蕭蕭風聲,落了一地的雪白寒光。
劍花豁然一束,凝實成邵秋實手中的三尺青鋒:「不敢硬碰,只是你要殺我,我便殺你罷了。」
這一手,鎮住了黑衣人,也鎮住了羅金。
羅金給邵秋實送了半年的信,對邵秋實算不得熟悉,卻也不算陌生。在他的印象中,邵秋實是個長相平庸還很有些饞嘴的小女娘。每次他到傅家送信,邵秋實若不在自己院中,必然是在小廚房裡。
若要從邵秋實身上找個值得說道的地方,似乎是生財有道的。
他幫岑夫子帶信,也帶束脩和小玩意,邵秋實有時回信有時不回,有時回禮有時不回。
回禮的時候禮物貴重,便連在琅琊王氏見慣了珍寶的他也覺得價值不菲。不菲到覺得岑夫子每月讓他帶到太原府的二兩束脩實在多此一舉,只憑回送的那些,她便能生活得很好很好了。
但除此之外,就沒什麼特別的了。
第一次到太原府前,他曾想像過當世大儒之女的風采,想像對方該是個如何嫻靜如何恬淡如何秀外慧中如何文采斐然如何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小女娘,但真正見到邵秋實,他才失望地發現對方竟是這樣普通。
普通得就如街頭巷尾隨時能見的,就如同住在他家隔壁他家隔壁隔壁的小女娘一樣。
不醜,卻也說不上特別好看,就是普通。
正是這份普通,叫羅金有些失望了。
大儒岑萬峰之女,只這個名號就不普通,為何她竟生得這樣普通?
此刻,邵秋實那張臉依舊是普通的,不醜,卻也說不上特別好看。
銀白的劍光映著小女娘烏沉沉的目光,微昂的下頜凝實了一線孤傲,卻叫人生出高山仰止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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