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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很快便到了十九,吃過晚飯,邵秋實沒有繼續修煉,主要是丹藥也用完了,四十兩銀子買的一瓶靈源丹只夠她修煉一天,看著空空的藥瓶,邵秋實索性吃過晚飯便早早地出了門。
依舊是菜市深處的小巷,依舊是拒馬攔出的兩人寬度,依舊是油燈下的一階修士。
邵秋實以為自己就算是來得夠早的了,沒想到前日那攤主早來了,一堆一品符篆就擺在前日擺的位置。
邵秋實學他的樣子,今日也給自己搞了一塊黑布,從頭蒙到腳只露出一雙眼睛。
「前輩,」攤主卻一眼便認出了邵秋實,熱情地打招呼,「你也來賣符篆,真巧啊!」
「嗯。」同行相忌,邵秋實本想擺得遠一些。
「不用講究這些,這麼一眼到頭的巷子,就咱們兩個攤子,挨得近點熱鬧一點,客人興許還樂意過來看看,不然跟昨天似的,巷子不進就扭頭走了,」攤主過來幫邵秋實搬東西,「你挨著我,不是讓你將就我啊前輩,這是巷口,進來就能看見,位置好。」
幫著邵秋實把東西擺好,攤主笑眯眯地道:「沒客人咱倆也能嘮嘮嗑不是?」
邵秋實便在攤主旁邊坐下,想到接下來的十幾天興許都要做鄰居:「你叫什麼名字?」
「沈青庭,前輩叫我小沈,青庭都行。」
「青庭?」
「誒,」沈青庭乾脆地應了,「前輩怎麼稱呼?」
邵秋實看著面前的「蜻蜓」,默了一瞬:「姓岑。」
「哦,岑前輩。」
正月,天氣還是冷的,夜晚會更冷。
凜冽的夜風中,邵秋實跟沈青庭坐了半宿,今日的鬼市比前天還要冷清,前天好歹加上邵秋實還有三個修士,今天竟一個都沒有,不長的巷子裡只有邵秋實跟沈青庭兩個攤位面面相覷。
沈青庭打了個呵欠:「前輩,閒著也是閒著,我給你講講故事打發時間吧。」
冷風拂過空寂的巷道,邵秋實點頭:「你說。」
沈青庭便打開了話匣子:「說篙板縣有一家富戶,家中庶女大病一場醒來,一定要去做花魁。富戶自然不能同意,便將她鎖在家中,她用平時長輩賞的首飾賄賂婆子,逃出去自賣入青樓。等富戶發覺,著人去尋的時候,她已在青樓里失了貞潔。為了維護一族的聲譽,富戶只能將她帶回家中沉塘。」
邵秋實聽沈青庭停在這裡,等一會兒還沒有說下去的意思,而是從黑布里透出一雙眼睛,巴巴地盯著自己,配合地追問:「然後呢?」
「什麼然後?」沈青庭反問。
「沉完塘,那庶女然後呢?」
沈青庭回話的聲音不急不緩:「沉了塘,人自然是死了。」
「這樣就死了?!」
「屍身為魚蝦所食。」
「……」這個故事太過於順理成章,以至於邵秋實無言以對。
「前輩,我再給你說個故事,」不等邵秋實回答,沈青庭繼續道,「又說雲頂縣有一縣丞,家中獨女大病一場,醒來記憶全無,執意要退掉指腹為婚的親事。縣丞自然不肯擔了背信的罵名,將她鎖在家中,只待婚期。她預備翻牆逃出,縣丞歸家時正好看見,情急大喝一聲,她受了驚,便從牆上摔了下來。」
「然後呢?」
「什麼然後?」
「從牆上摔下來,那女娘然後呢?」
沈青庭回話的聲音不急不緩:「摔下來,人自然是死了。」
「又死了?!」
「死得不光彩,草蓆卷著扔往亂葬崗,屍身為野狗分食。」
「……」邵秋實又是一陣緘默,「這些女娘為何大病醒來都變得如此魯鈍,就沒有變聰明的嗎?」
「有的,前輩,」沈青庭字正腔圓地回話,「說綿竹縣有一商賈,家裡嫡女大病一場,醒來便會看極其複雜的帳本,通曉心算珠算,更扮作郎君出外洽談生意,談吐風趣又仗義疏財,很快便將家中產業做大。卻有一日,在外應酬飲酒,不慎暴露了女娘身份……」
第186章 聖父
「我知道了,」邵秋實打斷沈青庭,「肯定是她爹為了維護一族的聲譽,拿去沉塘了。」
「倒不是,」沈青庭搖頭,「此女娘的父親是一名商人,商人唯利是圖。覺得雖然女兒名聲不好聽,但可以讓她終身不嫁,年輕時為家中經商賺錢,及年老不能經商了,便送進庵堂伴著青燈古佛。」
故事終於有點不一樣的地方,邵秋實又來了興致:「然後呢?」
「但是她的母親卻覺得她有辱門楣,小女兒嫁不出去,嫁出去的大女兒在夫家的日子也變得十分難捱,同族姻親家的姑娘名聲都受了連累,連帶著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在家族中抬不起頭,便逼她上吊自縊了。」
邵秋實自覺已經完全摸清楚了沈青庭的腦迴路,沈青庭說出來的故事,結局永遠是:「然後她就死了,因為死得不光彩,草蓆卷著扔往亂葬崗,屍身為野狗分食了?」
「這倒沒有,」沈青庭又搖頭,回話的聲音不急不緩,「她雖然聲名受損,願意以死雪名,也算是節烈,所以得薄棺入殮。但到底待字閨中又是自縊身亡,只能隨處找塊地埋了,無碑無墳無處祭奠。」
「……」邵秋實這次緘默了許久,「有沒有靜靜地變聰明,不做出格的事情,循規蹈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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