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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天心再度開口:「幾位施主說得都挺對的,貧僧一時之間仍是不能分辨誰是與佛有緣之人。不如各作一偈,容貧僧再細細思量一下?」

    站在一旁的小沙彌清玄都是一陣無語,什麼叫說得都挺對的?

    前面三位施主說得高下立判,任誰都能聽出第二位比第一位悟性高,第三位說心動的施主則悟性最高。

    要說前面三位施主說得都對,尚算勉強,畢竟她們只是悟性高低的差異,並無對錯之分。可第四位小施主說了什麼?她就說了個前面三位說得都挺對的,師父竟也算她說對了?

    「我來吧。」其他人還在對天心的和稀泥行徑表達著無聲譴責,謝菀率先接下話茬。

    天心點頭:「施主請。」

    謝菀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台。佛性常清淨,勿使惹塵埃。」

    「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台,」傅嫣重複著謝菀做出的偈語,神情有些恍然,「是啊,人性本善,自是赤條條來,無怖無懼無妒無怨恨,方契合我佛慈悲的說法。」

    說到「無妒無怨恨」,傅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李玉的方向。

    天心也點頭:「施主這一偈做得很好。」

    謝菀卻道:「方才一偈,是我未拜師前的感悟。拜師之後,我隨著師父見多了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心中又有所感,在前一偈的基礎上又做了新的一偈,還請大師聽一聽。」

    「施主請。」

    「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常拂拭,勿使惹塵埃。」

    「時時常拂拭,勿使惹塵埃,」一旁的李玉重複著謝菀這第二偈中的後兩句,嘆了一口氣,「實不相瞞,聽謝娘子做第一偈的時候,我還有豪情壯志要做出首更好的將謝娘子比下去。聽了第二偈方知無論是文采還是悟性,我都遠不及謝娘子,便不獻醜了。」

    「不知施主的師父是?」天心看向謝菀。

    「長秋醫聖。」謝菀做謙卑姿態,微微用力的下頜卻彰示了她說出師父名諱一瞬間的傲氣。

    「長秋醫聖醫劍雙絕,醫毒雙修,長劍鋤奸仁心救死之名,我亦有所耳聞,原來你是他的徒弟,」天心繼續點頭,「難怪能做出這樣深有佛性的偈來。」

    面對天心的誇讚,謝菀仍做謙卑姿態,下頜卻越發地用力了:「大師謬讚了。第二偈是我初入師門初見世間苦難時的感悟,如今我已跟隨師父學醫習武多年,又有新的感悟。」

    「施主還有第三偈?」天心奇道。

    謝菀豎掌:「還請大師垂聽。」

    「施主請。」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謝菀鏗鏘有力,似是攢著方才風動幡動心動之爭中未能被天心認同拔得頭籌的怒氣,要全數發泄出來,「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說完最後一個字,謝菀甚至重吁了一口氣,看向天心的目光再不掩飾胸有成竹的自信。

    她已經暢想到了天心對她佛性之深不吝溢美之詞的嗟嘆,如獲至寶引為與佛有緣之人的迫切,將其餘三人趕出禪室讓她們走得灰溜溜的肯定,最後哭著求著要將衣缽傳給她的殷勤。

    「大善,」就連小沙彌清玄都合掌而擊,「女施主佛心悟性之高,貧僧望塵莫及。」

    天心反覆低喃「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笑著不住點頭:「確是不錯,不錯。」

    不錯?謝菀眸光一凝,這樣貧瘠的讚美跟她預想中的可不太一樣。

    天心接下來的反應更出乎了謝菀的意料,他又看向邵秋實:「這位施主,你覺得哪一偈比較好?」

    眾人愕然,怎麼又問她?

    邵秋實想了想:「都挺好的。」

    眾人愕然,又和稀泥呢?

    天心還點頭:「這位施主果然與佛有緣,與我有緣。」

    眾人順著天心的目光,看向蒲團里的邵秋實,更是愕然得無以復加。

    有佛緣的不是李玉,不是傅嫣,連謝菀都不是,卻是邵秋實?

    天心看向邵秋實,溫言問道:「敢問施主貴姓。」

    「岑。」

    「岑施主稍坐,」天心示意另外三人,「其餘幾位施主請至門外等候。」

    謝菀第一個不幹了,風動幡動心動之爭,她自問表現出的佛性已足以碾壓其他三人。做偈的環節,更是無論文采還是悟性都一偈更比一偈強,李玉、傅嫣當面服輸自不必說,就連小沙彌都承認了她的佛性。

    邵秋實算什麼?一個只會說和稀泥,說些都挺對都挺好的棒槌,也配贏她?!

    「與佛有緣之人為何是她,還請大師示下。」謝菀強壓著怒氣,怒火卻幾乎從眼睛裡噴出來。

    清玄雖也不知天心為何作此判斷,但見謝菀滿面不忿:「這位施主,師父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燈不拔不亮,理不辨不明,有什麼道理是不能對人言的?」謝菀的聲音如同從牙關逼出來,「莫不是壓根沒有什麼道理,天心大師不過瞧著她是太傅之女便大開了方便之門?」

    瞧著是太傅之女便大開方便之門?這不是說天心大師趨炎附勢嗎?

    清玄面上頓時顯出怒色來:「你怎麼這樣說話?」

    傅嫣也道:「天心大師是方外之人,怎麼會有此世俗之見?」

    「沒有就沒有,小師傅何必生氣,莫不是被我戳中心事,惱羞成怒了?」謝菀卻是嗤笑一聲,脊背挺直,目如寒星,越發清冷出塵,「天心大師可知她爹早已辭官多年,什麼太傅之女,昨日黃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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