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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快中午的時候,清渠忽然沖了進來:「你這人怎麼回事?讓你看門,你倒好,什麼阿貓阿狗都往裡放。」
阿貓阿狗?「那些都是來見工的匠人,查管事招呼著他們在院裡的條凳上坐著,不曾讓他們進工坊。」
「我說的就是那個姓查的,」清渠哼了一聲,「昨天娘子不是說讓他算了帳就走,再也不想看見他?為什麼我看見他在院子裡招呼人,你卻躲在這裡偷懶?」
邵秋實解釋:「查管事是來幫忙的,想等招了新的管事匠人,把事情交接給他們。」
「呸,」清渠卻啐了一口,「說得好聽,他跟那群忘恩負義的匠人都是大騙子。裝什麼好人?誰知道他是不是真來幫忙,萬一就是心裡不忿,跑到咱們這兒來下毒,沒錯,就是下毒。我們這裡可是制曲的工坊,做的曲往全城的酒廠賣呢,要是下毒吃死人了怎麼辦?」
邵秋實一時緘默:「那你想怎麼辦?」
「我已把那不懷好意的騙子罵走了,他走時眼睛紅紅的好像要哭,一把年紀也不嫌丟人,」清渠得意洋洋地叉腰,「你快點出去招呼人,別想躲懶,拿錢不辦事,還躲在這種地方,這麼熱,臭烘烘的。」
烘房裡高溫濕熱,的確是一股酒麴發酵的味道。
聽見清渠說臭,一直睡在稻草里的曲母靈頓時爬起來。清渠說著培曲的地方臭,不就是說它臭?曲母靈氣得在稻草里憤怒地跳個不停,可惜清渠看不見它。
「你們每天給我三十文錢,只讓我開門關門,可不負責招呼人。」
清渠又豎起了眉毛眼睛:「你只問我家娘子要二十文,我們主動給你提到三十文,讓你招呼招呼人怎麼了?真是大字不識的野丫頭,一點人情規矩禮尚往來都不懂。」
「我說我可以不要錢,你們要給。我說要二十文,你們要給三十文,」說到這裡,邵秋實一頓,看向清渠的目光烏沉沉的,「是你們自己要算錢,到了這會兒,怎麼又算起人情規矩了?」
清渠瞪圓了眼睛:「沒看出來,伶牙俐齒啊你……」
「清渠。」外面傳來少女的聲音。
清渠一愣,收了長篇大論,只道:「我叫你快點出去,聽見了嗎?」
邵秋實也回答得乾脆:「不去。」
「清渠。」少女的呼喊再次傳來。
清渠咬牙:「回頭再找你算帳。」
邵秋實很快將這個插曲拋諸腦後,繼續淬鍊起萬物母氣來。
不知不覺,邵秋實已在九真曲坊里住了四天。
九真曲坊招了些匠人,但沒有招滿,也沒有招到管事,無人理章程,所以看坊的事情仍是邵秋實幹的。
前天本招到了一名管事,那名管事知道先前辭退的管事姓查,再聽清渠對查管事一通「偷奸耍滑的大騙子」的數落,當即請辭:「姑娘連查管事都如此看不上眼,我恐怕更是無法勝任。」
語罷就在清渠的目瞪口呆之下,走得乾脆利落。
那人一走,招管事的事竟就此耽擱了,也就沒提讓邵秋實走的事情。
這天,蕊兒又來給邵秋實送飯。
邵秋實見她眼圈發紅,似是哭過:「怎麼了?」
蕊兒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國公府的蘇嬤嬤硬說夫人衝撞了九娘子,要夫人站規矩。夫人已是八個月的身子,顧媽媽辯解幾句,她竟使人將顧媽媽押在人來人往的垂花門下打板子,顧媽媽被打得皮開肉綻。」
顧媽媽雖有與邵秋實年紀相仿的女兒,謝雪蘭卻是她四十歲時生下的老來女,顧媽媽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紀,人老了,骨頭也脆了,一頓板子打下來半條命都沒了。
「你們就沒攔一攔?」
「晴兒姐姐攔了,蘇嬤嬤叫人使竹片掌嘴,打得一張臉腫得油亮,話都不能說了,我們哪裡還敢去攔?」
「夫人現在如何?」
蕊兒哭得更厲害了:「夫人自小養在老夫人院子裡,是顧媽媽看著長大的,情分非同一般。顧媽媽傷成那樣,夫人心疼壞了,蘇嬤嬤不准她去看,還要她在大太陽地下站規矩。」
「二爺呢?不是說二爺疼惜夫人嗎?」
「二爺出門談生意,一時回不來,就是回來,也不好跟國公府的嬤嬤起衝突的。」
聽到這裡,邵秋實恍然:「行,我回去一趟。」
第135章 恩福
馬車載著邵秋實進入李府已是午後,太陽最毒的時候。
邵秋實一進傅嫣的院子,就覺得先前見過的雅致的院裡的草木都被曬得懨懨的。
傅嫣身為院子的主人,卻挺著八個月大的肚子,直挺挺地在院中央站著。
四周的門戶大開,不曾避人,來往的部曲僕婦都能看見傅嫣頂著太陽,被曬得搖搖欲墜的樣子。
因為有了身子,傅嫣本就全身浮腫,也不知站了多久,太陽曬得她唇色慘白,面頰卻異樣潮紅,一雙繡鞋深勒進浮腫的腳,腳背從繡鞋的邊緣高高隆出來。
「將你家夫人扶進去,請大夫。」邵秋實對緊隨身後跟進來的蕊兒道。
「是。」蕊兒低眉順眼地應著,快走幾步,上前扶住了傅嫣。
傅嫣已是強弩之末,稍一觸到蕊兒便整個人往她身上壓去。蕊兒好險才穩住身形,表情越發急切起來:「快叫大夫,請周大夫,夫人平日裡都是請他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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