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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邵秋實走近,果然瞧見一隻曲母靈正在木桶里熟睡著。

    曲母靈除了使酒麴酵得更醇厚,別無他用,既不鎮宅,也不驅邪,甚至不護家,若有別的靈闖入地盤,它還要跑上去跟對方耍上一陣子,只是最後玩累了會回到曲料所在的地方睡覺而已。

    曲母靈發現了邵秋實,從曲料里坐了起來。

    曲母靈並非人形,而是發霉發芽的小麥形狀,就是沒有剝殼的麥粒頂著一顆顫悠悠的幼芽。

    麥粒從橫著變成豎著,頭頂的幼芽迎風晃了晃的樣子,姑且算作醒了並坐起來吧。

    曲母靈頭頂的幼芽被浸著酒氣的熱風吹得又晃了晃,整顆小麥忽然精神了,它以靈力生出幾根與頭頂幼芽一樣細的手腳,麻溜地從木桶里爬出來,一溜小跑,跑到邵秋實腳邊,順著她的腳就往上爬。

    曲母靈爬得賣力,腳踝,小腿,大腿,手臂,肩膀,很快爬到了邵秋實的頭頂,然後縱身往下一跳。

    跳下的瞬間,曲母靈靈力幻化的手腳大張,頭頂的幼芽也在飄搖,仿佛享受死亡如風常伴吾身的快樂。

    先前一動不動任由曲母靈將自己當作一座山來攀爬的邵秋實忽然伸手,接住半空中的曲母靈。

    正享受跳崖快樂的曲母靈猝不及防地掉進邵秋實的手裡,沒有眼睛,也不能說話,邵秋實卻從它的身上看出了一粒小麥的困惑——這個人怎麼能接住我?她好像還能看見我。

    曲母靈頭頂的幼芽又晃了晃,它站起來,在邵秋實手中跳個不停。

    邵秋實似有所感,抬手將曲母靈放在了自己頭頂。

    曲母靈縱身一躍,邵秋實再次伸手接住了它。

    曲母靈高興壞了,在邵秋實掌心蹦躂得更歡實了,頭頂的幼芽搖得幾乎螺旋升天。

    曲母靈能跟任何闖入地盤的生靈玩成一片的傳聞誠不欺我,邵秋實便又把它放在頭頂上。

    曲母靈擺好姿勢,又是縱身一躍。

    大概跳了百十來次吧,曲母靈在又一次成功落進邵秋實手裡後,十分盡興地摸了摸腦袋,然後攥住腦袋用力一拔,把腦袋上的幼芽拔了下來,遞給邵秋實。

    幼芽拔下之後,就是一根細短的芽線,無枝無葉,枯黃色,平平無奇。

    邵秋實接過幼芽,摸了摸曲母靈的禿腦袋。

    曲母靈用禿腦袋蹭了蹭邵秋實的指腹,又蹭了蹭,然後一個激靈,一根新的幼芽從麥粒里拱了出來。

    曲母靈積極地指了指頭頂的新芽,似是無聲地問邵秋實還要嗎?

    邵秋實連忙擺手,謝絕了曲母靈的盛情。

    邵秋實想了想,取出一粒混沌,遞給曲母靈。

    曲母靈似是不敢相信,久久沒動,邵秋實也沒動。

    曲母靈等了許久,終於相信別人居然也會送它東西。當即把混沌接過去,戴在新生的幼芽上,還不時抖動幼芽,似在詢問邵秋實好看嗎?

    邵秋實看著枯黃的芽線上綴著仿佛腐壞黑斑似的混沌的樣子,無法違心說出好看來,只能重重地點頭。

    曲母靈的幼芽又開始螺旋起飛,但無論它怎麼搖,那一粒混沌都沒有掉落,牢牢地綴在幼芽上,仿佛是長在上面,甚至在搖晃中緩緩凝實,閃過黑光。

    曲母靈很快就累了,它從邵秋實的掌中跳下去,手腳並用地爬進了曲料里再度陷入了熟睡。

    盯著曲母靈幼芽上比方才凝實的混沌,邵秋實目光微凝,曲母果然有淬鍊混沌的功用。

    女匠人們看不見曲母靈,見邵秋實獨自一人在那裡比劃,不由得側目。

    「別幹了,」忽然有人進來,正是先前進來叫走查管事的那個,「外面出事了,都出去,都出去。」

    「出什麼事了?」女匠人們不明所以。

    「別問了,快出去。」

    「這一批料馬上就踩好了,等著送烘房呢,你不說清楚,我們可不走。」當即有女匠人道。

    那人急得火燒眉毛:「有人要放火!」

    放火?此話一出,女匠人們皆是大驚,這裡是制曲的工坊,燒起來可是不得了。

    眾人顧不得收撿東西,當即手忙腳亂地往外跑。

    邵秋實跟在女匠人們身後跑出踩曲的房間,別的晾曲翻曲房間裡的人也都跑了出來,走廊上鬧哄哄的。

    須臾,大家都跑了出去,跑到了曬糟粕的前院裡,

    邵秋實一眼看去,近百號人烏泱泱地站在院中,「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的詢問不絕於耳。

    又有人問:「怎麼不讓出去,不是說起火了嗎?快點跑啊!」

    邵秋實這才發現他們全被堵在院中,好在院牆低矮,當即便有人翻牆出去,邵秋實也跟著翻了出去。

    「九真曲坊」修在僻處,對面不知是哪家後院,長長的院牆沒有門洞。對面的院牆和「九真曲坊」自己的院牆就將門前的大路攔成了一大片空地。

    邵秋實一翻出去,就見空地里一群褐衣部曲正跟一名雪色羅裙的少女對峙。

    第130章 引咎請辭

    部曲們提棒拎棍,凶神惡煞。

    那少女握著一柄亮白的長劍,持劍而立,也是不遑多讓。

    兩方一觸即發,眼看就要打起來,難怪剛跑到院裡的匠人們都堵在門口不敢出來。

    少女的身旁站了一名跟她年紀相仿的女使,看向對面部曲,疾言厲色:「你們可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何人?我家娘子可是李家的娘子,惹了她,你們擔待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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