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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雨兒安排的座在二樓,不是獨屋,卻有屏風遮掩,也有幾分私密和隱蔽。
邵秋實在座位里坐下,發現桌上只擺了一壺香片,一碟瓜子,一碟葡萄乾。她環顧一圈,座無虛席的八寶珍饈酒樓里,臨窗的座位里皆是如她這般就著瓜子葡萄乾喝香片的人。
因為還沒到中午用餐的時間嗎?
念頭划過腦海的瞬間,邵秋實忽聽一聲脆響,是醒木拍擊桌面的聲音。
第124章 真假娘子
邵秋實循聲看去,但見一樓的大廳中央,搭了一個台子。
那台子比一樓高,比二樓矮,高度介乎一樓和二樓之間。
台上擺了一張方桌,方桌後擺了一張太師椅,太師椅上坐了個山羊鬍的中年人,兩指夾著一塊黑色的長方硬木往刷了柿漆的方桌上一拍:「八月中秋薄露,路上行人淒涼,小橋流水桂花香,日夜千思萬想。」
中秋剛過,這句定場詩也算應景,由說書人抑揚頓挫中氣十足的嗓子喊出來,當場便有人叫了一句好。
說書人放下醒木,朝著四方虛拱了拱手,刷地一下甩開一把摺扇:「上回說到,城裡富戶木子家,因一場雷暴雨,與窮得響叮噹的三契家抱錯了孩子。木子家家財萬貫,為別人富養了十五年的女娘,自家親生的娘子卻在外受了十五年的窮,吃了十五年的苦。終於在前不久,這親生的娘子回到了木子家……」
說書人寥寥幾句,就將十幾年前木子家與三契家的換子舊事娓娓道來,邵秋實終於明白為何周圍儘是些喝香片吃瓜子的人,因為他們壓根不是來吃飯,而是來聽說書的。
八寶珍饈酒樓一共四層樓,其中一樓大廳和二樓以屏風隔出的一半隔間是聽說書用的,二樓剩餘的一半包廂和三樓四樓的包廂,才是專門吃飯用的。
邵秋實如今坐的,以及她從窗戶透出去看見的,都是聽說書的座。
這時,雨兒又是一屈膝:「岑娘子請在此安坐稍等,奴去給排隊買八寶醬鴨,買好了就回來找你。」
「不急,」到了這裡,邵秋實也明白這鴨子不等她把換子的評書聽完是買不回來的,泰然倒了一杯香片,「你先給我點些樓里的特色,要有菜有肉,多點幾個甜口的點心,我一邊吃一邊等。」
雨兒一愣,躬身應下。
雨兒出去不多時,便有跑堂端了菜來。
果然葷素搭配,還有澆了糖汁碎冰的西瓜酪,杏仁豆腐和斑斕糕,都是甜口又適合夏天吃的點心。
那西瓜酪做得地道,半透明的膏體並不是純色的,裡面還能看見大朵大朵的西瓜絨,看著就垂涎欲滴。
聽書聽書,既然是聽,只需要帶著耳朵就行,邵秋實聽著下面說書人抑揚頓挫,全然不妨礙她就著西瓜酪啃鴨頭鴨脖鴨腿,還不忘送下去一大口杏仁豆腐。
「真娘子回府,見過當家主母,假娘子送她出院。路過府里池塘,假娘子藉口賞荷,要將真娘子推進塘里。真娘子在窮得響叮噹的三契家日夜辛苦勞作,哪裡是養尊處優的假娘子細胳膊細腿能比的?不僅沒掉進池塘,還反手就把假娘子搡了下去。假娘子摔個狗啃泥加落湯雞,被救起後上吐下瀉,高燒三日不退。」
這些娘子怎麼都愛把人推進水的戲碼?在太原府的時候,傅棠就掉進過香湯里,傅瑩也掉進過池塘。
「好!」邵秋實聽得腹誹,旁邊包廂里卻傳出一聲歡喜雀躍的叫好。
邵秋實從啃鴨頭鴨脖鴨腿的忙碌中撥空瞄了一眼,見那邊坐了兩名年輕郎君,或者說一名年輕郎君和一名做年輕郎君打扮的小娘子,這一聲叫好就是那做郎君打扮的小娘子叫的。
相比小娘子歡欣雀躍得臉都紅了的激動,小娘子對面的郎君表情就冷淡得多,甚至算得上生無可戀,顯然是對這樣的評書是絲毫不感興趣的。見邵秋實抬頭看他,還衝邵秋實做了個鬼臉。
說書人話鋒一轉:「假娘子卻因禍得福,她污衊是真娘子故意推她下水,惹得主母厭棄了真娘子。假娘子則以風寒高燒為由,暫時不肯離府,仍住在木子家,繼續享受本該屬於真娘子的富貴寵愛。」
聞言,隔壁剛還高興得直拍手的小娘子恨恨地一拍桌子:「這假娘子臉皮真厚,吃人家的飯,住人家的屋也就罷了,打人家的孩子,還污衊人,我就沒見過這般厚顏無恥之徒。」
啪!說到這裡,說書人一拍醒木:「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小娘子意猶未盡地咂摸著嘴:「什麼啊,今天的份又講完了啊?表哥,你明天可以一定要陪我再來。」
被稱呼為表哥的年輕郎君沒說話,只掏了個銀角子壓在桌上,扭頭走了。
小娘子連忙跟上去:「表哥等等我。」
隔壁桌前腳走了,雨兒後腳也進來了:「岑娘子,八寶醬鴨買好了。」
邵秋實抹了抹嘴:「果然這鴨子不等書聽完是買不回來的。」
雨兒只做沒有聽懂:「今日人多,岑娘子久等了。」
邵秋實也不揭穿:「我們接著去芙蓉翠濃閣?」
雨兒屈膝:「岑娘子請。」
出了八寶珍饈酒樓的門,邵秋實上了停在門外的馬車,車輪又轆轆地滾動起來,雨兒仍在車外跟著走。
這一走就走得久了,直接從午飯剛過,走到了晚飯時分。
邵秋實仔細分辨了方位,八寶珍饈酒樓和芙蓉翠濃閣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他們這是橫穿了整個汾陽城。馬車配合著雨兒的步伐走得極慢,可不得花上大半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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