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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邵秋實也是農戶出身,知道種地的門道。

    佃戶怕租到賴地,出工不出糧。地主卻也怕碰到懶漢,耕得不勤,收成少也就罷了,一味蠻幹不懂養地,耗了肥力,良田變貧,幾年都養不回來就得不償失了。

    羅春生本也依舊想把良田全包下來的,只是跟邵秋實簽下租約,租金是每年收成的四成,他種得好,邵秋實得得多,種得差,邵秋實就得得少,當下應著:「東家心裡有主意就好,我就是提前知會一聲。」

    按說田地租給了羅春生,種好種孬都是他的事情。

    羅春生特意知會邵秋實,邵秋實心裡明白,到底還是她在羅家住那兩天起了作用。

    當日韓力一開口就是買屋買仆要帶走羅家,羅春生不走,今日又提前知會,主動鬆口同意邵秋實勻田另租,皆因羅春生知道她的為人,也念她的情。

    佃戶和地主雖談不上一損俱損,卻是一榮俱榮的。

    佃戶勤快,種得好,地主收租也就多,若凡事有商有量和和睦睦,便是雙贏的大好局面。

    佃戶懶惰,人能偷奸耍滑,地里的收成卻是實打實的,今年收得不好,地主明年就能叫你滾蛋。

    地主也要寬以待人,若是三天兩頭的漲租,想著法子從佃戶身上揩油水,佃戶轉頭就租別家田地去了。

    不說遠了,傅府便有許多莊子,莊子上的田地都是對外租賃的。

    傅府在外有積善之家的名聲,其中便有寬待佃戶的緣故。

    其實除去傅家,太原府各家大戶極少苛待佃戶的。

    否則邵秋實當初找佃戶就不會那樣難找了,皆因佃戶租慣了原來的東家,若無意外,是不願意換的。

    「坐了半晌了,還沒請教這位是。」羅春生看向一旁的岑萬峰。

    「我姓岑,可稱我一聲岑夫子。」

    「岑夫子,我看你便是一身書卷氣,原是位夫子。」

    「岑夫子可不是普通的夫子,」車夫在一旁笑道,「岑夫子以前可是在宮裡給官家講課的夫子呢!」

    「什麼宮裡?什麼官家?」

    「還能是什麼宮裡什麼官家?」車夫反問。

    羅春生不是聽不懂宮裡,也不是聽不懂官家,只是那離他實在太遠了。等車夫確定,他才相信自己聽見的真是他想的宮裡,想的官家,肅然起敬的同時悚然一驚:「失敬,失敬啊!」

    第103章 攀比

    之後午餐的時候,羅春生是如何誠惶誠恐一定要岑夫子上坐略過不提。

    席間,車夫賣邵秋實的好,對岑萬峰和邵秋實有意一陣吹捧,羅春生越發肅然起敬。

    邵秋實看天氣熱怕中暑氣,本打算呆到傍晚再走。

    因羅春生實在殷勤,連帶著一家老小都拘謹得很,邵秋實吃過飯便張羅著讓車夫套好馬車準備回府。

    羅春生將邵秋實一直送到馬車前:「東家,我知道你行事內斂,不愛張揚,但再不愛張揚也沒有這樣的,有著給官家當夫子的伯父,明明是傅家的座上賓,能隨意驅馳馬車和車夫,卻對外自稱只是小女使。」

    羅春生先前初來乍到,不知道傅家在太原府的地位,住這一段時間,鄰里已跟他細說過了。

    知道了傅家的厲害,再看能當傅家座上賓的岑萬峰和邵秋實,羅春生只覺即便不比傅家更厲害,也是與傅家旗鼓相當的厲害,這低調,未免太過低調了。

    「徐家富帶人來鬧事那日,你只要擺出身份,他必定嚇得當場跪地痛哭懺悔,也不必打那一場。」

    「若無我當日打了徐村人,引得徐宿懷恨燒屋,又哪裡有仙人從天而降,收你家大郎為徒呢?」邵秋實反問,隨手一指院落,「這院子屋子,也不能現在這般寬敞吧?」

    屋院是重建的,徐家富一聲令下,整個村子的人都來搭了手,修葺出來的屋院自比原先堅實寬敞許多。但羅春生是個知足的人,覺得寬敞堅實的房子好,原來的房子也能住,普通的農家院都不磕磣。

    只是羅平平能夠拜仙人為師這事,羅春生實在得意,覺得祖墳冒了青煙。他也知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的道理,當下點頭:「東家這樣說倒也甚有道理。」

    「東家慢走。」竇氏帶著孩子也來送邵秋實。

    「東家姐姐下次再來,早點來,我帶你去找豆子哥哥玩。」相比羅氏的其他孩子,羅五娘的送別是最真心的,說話的時候還吧唧著沾著糕點渣子的小嘴巴。

    「好。」邵秋實應了。

    辭別羅氏一家,邵秋實和岑萬峰走上了回去的路。

    車下存的是大冰塊,雖是早上放的,此時還沒有化完,依舊往馬車裡灌著絲絲涼氣。

    怕車夫中暑,回去還要一兩個時辰,邵秋實索性讓他坐到車廂里。

    車夫推辭了一下,天氣實在太熱,也就答應了。

    因剛看了田地,車夫便說起收糧的事情:「每年到了九月份收租的日子,提前好幾天,府里就會在後院支上大鍋。那鍋大,比尋常炒菜的鍋大很多,能裝得下一個成年男人。這麼大的鍋,一口氣支六口鍋,鍋里裝滿大骨、清水和去腥的大料,用小火慢慢地熬,整個府里都能聞見香味。」

    「這是做什麼?」邵秋實問。

    「給那些來交租的佃戶吃啊,」車夫理所當然地道,「佃戶們先去帳房管事裡那裡排隊交租,待過了秤畫了押,就能到後院去喝湯吃大骨肉。隨便吃,鍋下的火晝夜不停,也隨時都在往裡面添新切的大骨,就是讓佃戶敞開了吃,但是不能帶走,有的佃戶就住在院裡,一連吃上好幾天,一直吃到收租結束。也不是不能帶走,若說清楚了家裡老人腿腳不方便來不了,也能往外端一碗兩碗的,但是不能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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