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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邵秋實將玉米面饃饃遞給她:「五娘也吃。」
羅五娘巴巴地盯著玉米面饃饃,吧唧嘴:「這是娘做給東家姐姐吃的。」
邵秋實明白了:「你在我屋裡吃,吃完了再出去,不叫你娘知道。」
羅五娘立刻歡天喜地地接過饃饃啃了一口,那玉米面打得粗,和麥面揉的,蒸熟了也喇嗓子,羅女娘卻吃得又香又甜:「東家姐姐,我們一定要搬走嗎?」
邵秋實端起一旁的白粥:「這個不該問我,得問你爹。」
羅五娘歪著頭想了想:「我不想搬走。」
「為什麼?」
「我剛剛交到好朋友,就是住在隔壁的豆子哥哥,他說帶我到山上去挖地瓜果。」
邵秋實知道地瓜果,她以前也常挖,是一種藤生的漿果,熟了也只有拇指大,吃起來是酸甜口的。
「不過,娘不讓我跟他玩了。」羅五娘話鋒一轉。
「為什麼?」
「因為豆子哥哥他爹讓人打了。」
「誰打的?」
「你昨天打的,東家姐姐怎麼這麼快就忘了?」
對上羅五娘天真的眼,邵秋實一時緘默,是了,她昨日打的都是徐家屯村民,想來就有豆子哥哥的爹。
羅五娘小小個的人,很快就吃完了一大個玉米面饃饃。
她舔掉手指尖的碎碎的時候,邵秋實也喝下了最後一口白粥,羅五娘便將碗收了出去。
一天三頓,都是如此。
這一次依舊平靜,日上三竿的時候有村民在羅家院門口晃悠,見了邵秋實在,扭頭就走了。
過了一會兒,羅平平回來了,把背簍里的細柴倒在院子裡,就又走了。
幾個弟弟妹妹本想去收撿,竇氏不讓,說好了鋪滿一院子就能回家吃飯,要是收撿了豈不是還得打更多的柴來鋪?所以竇氏不僅不讓收撿,還把柴鋪得更開了,完事看著空地滿意地點頭。
羅平平再撿一背柴,最多兩背,這院子就算是鋪滿了。
中午羅春生回來,他在屋裡沒看見羅平平,又看見鋪了一院子的柴,也知道怎麼回事,臉色更難看了。
傍晚,羅平平踩著晚霞走進院中,夕陽的餘暉在他背著比自己還高的柴堆的身上落下金色的光暈。
「哥哥真好看。」羅五娘咬著邵秋實勻給她的麥面饃饃,痴痴地望著自遠而近的羅平平。
羅平平把背上的柴倒在院子裡,像英雄一樣接過竇氏慌忙遞上去的麥面饃饃就往嘴裡塞。
山裡有野果野菜,餓不死,他是個半大小子,正是吃窮老子的年紀,也吃不飽。
羅平平一口氣吃了兩個麥面饃饃,正啃第三個的時候,羅春生從堂屋裡出去。
「爹,」羅平平叫羅春生,用眼神示意他看滿院子的細柴,「我能學武功了吧?」
邵秋實知道外面的人都怎麼看她,覺得她是個棒槌,此時,她倒覺得羅平平傻得很。
果然,羅春生看也沒看羅平平,斷然道:「不行。」
羅平平啃饃饃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你不是答應了,只要我打一院子的柴,你就讓我學武功嗎?」
「我沒答應,」羅春生斬釘截鐵地否認,「我說你想學武功就去打柴,一直打,打到不想學為止。」
羅平平臉上志得意滿的笑容一點一點地垮掉了,他看著羅春生,眼中還有最後一丁點微弱的希冀的光:「所以你壓根就沒打算同意我學武功?」
「對,我壓根就不沒打算同意。」
呼,羅平平的眼神幽閃了一下,最後那一點光也熄滅了。
羅平平坐在院子中間大聲地哭,說到底他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他強撐著兩天一夜不吃不睡地打柴,已覺得自己做出了最大的抗爭,如今父親還是不同意,他又氣又惱又無可奈何,只能哭。
邵秋實無端端想起傅仲達來,同樣是十二歲,傅家的二郎君已是白鶴月華,能在文會上獨當一面了。
王侯將相無種,但人與人的確是不一樣的。
「哥哥,你別哭,我的饃饃也給你。」羅五娘看羅平平哭得那樣傷心,也顧不得饃饃是邵秋實給的,要躲著娘吃,慌忙跑過去,把還帶著牙印的饃饃塞到羅平平嘴裡。
第76章 登山人
看著幼小的羅五娘,羅平平不好意思再哭,卻也不肯起身,怔怔地坐在院子裡發呆。
羅平平本就是傍晚才回來,回來沒多久便入夜了。
好在如今是夏日,夜晚並不寒涼,羅春生任羅平平在院子裡枯坐著,不許旁人去扶。
羅平平坐到半夜,自己爬起來。
他坐了太久,血脈不暢,雙腿發麻,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羅平平一瘸一拐地走到邵秋實房前:「東家,您睡了嗎?」
邵秋實只是入定,聽見聲音就從入定中轉醒:「醒著,你要進來嗎?」
「不進了,」雖然邵秋實才八歲,但羅平平已經十二了,需講究男女大防,而且邵秋實名義上還是東家,「我有幾句話想與東家說,就站在門外,跟您說好嗎?」
「你說。」
「我想與東家學武功,東家能教我嗎?」
「能。」
「我爹不同意,東家還能教我嗎?」
「能。」
「我聽聞學武得有天賦,東家比我年紀還小,又是女娘,卻有一身本領,想來就是身俱天賦之人。我鎮日裡除了上山就是下田,幫家裡做活,大約是沒有天賦的。這樣,東家還能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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