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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第49章 文會
「知道了,」顏馥不耐煩地一甩手,率先走進了邵秋實的房間,「一個奴婢也值當我一般見識?」
「六娘子,我們還是別去了吧。」謝雪蘭輕喚傅瑩,往日裡上吊的眼梢也耷拉了下來。
自打在院子裡被邵秋實一巴掌打掉了槽牙,謝雪蘭就是不樂意沾染邵秋實的事了。雖然後來發現並不全然因為邵秋實力氣大,只是恰恰好挨了巴掌,又碰上她自己換牙。
謝雪蘭算是看出來了,邵秋實就是個棒槌。
瓷器跟瓦罐尚且不能死磕,更何況還不是瓦罐,是個棒槌。
給邵秋實房裡塞玉佩的事情,傅瑩本是叫謝雪蘭去的,謝雪蘭說什麼都不去,傅瑩才親自去了。最後怎麼樣?邵秋實幹脆把傅棠的玉佩砸了,邵秋實沒事,傅棠倒被幽禁在院子裡。
昨天老夫人中毒的事情鬧得大,還舉行了大儺儀式,傅府的篝火映亮了半邊夜幕。半夜母親滿身是血地回來,問她怎麼回事也不說,只反覆叮囑以後切不可招惹邵秋實。
第二天一早,謝雪蘭得知了傅棠的死訊,當然是秘密的,為了順利舉辦文會,傅大夫人把五娘子的死訊摁住了。但謝雪蘭有種強烈的預感,那就是傅棠的死肯定跟邵秋實脫不了干係。
此刻,謝雪蘭看邵秋實的房間,跟看住著洪水猛獸的虎狼窩也沒什麼兩樣,無論如何也不敢進。
傅瑩一把甩開謝雪蘭的手:「你不敢進去就在外面呆著吧。」
說著,傅瑩跟在顏馥的身後,第二個進了邵秋實的房間。
傅瑩眼角的餘光瞥見謝雪蘭竟還果真就不進了,貓在屋前的廊下,甚至還站遠了一些。眼中不由得又是一閃而過的譏誚,這欺軟怕硬的賤婢,只知道窩裡橫。
顏馥一進門,就看見坐在床上的邵秋實。
還是個孩子啊,顏馥跟傅棠年紀相當,都是十四五歲,看八歲的邵秋實可不就是個豆丁似的孩子。
「你就是從良,仲達哥哥的女使?」顏馥問。
邵秋實先前已聽出眼前的少女姓顏,但只知姓氏,不知來歷:「我是,你是誰?」
「我是顏家的大小姐,」顏馥下頜微揚,「天璣珍瓏閣便是我顏家產業。」
難怪眼前的少女穿得金貴,翠玉鐲子也是隨手送人,原來是最大的珠玉鋪子天璣珍瓏閣的主家。
邵秋實從床上爬了下去,福上一禮:「見過顏娘子,六娘子。」
顏馥眼珠子一轉:「今日府里文會,不拘身份,凡勝者皆有彩頭,你為何不去?」
「二郎君有命,不許我隨意走動。」
「這有什麼?你同我們一起出去,便不算是隨意走動了。」
「可是……」邵秋實狀似猶豫。
「你雖然年紀小,但如今既做了仲達哥哥的女使,總不好天天拘在屋子裡,便如那坐井的癩蛤蟆似的,沒見過巴掌大的天。今日府里文會,來往的都是有頭有臉的青年才俊,你出去看看,也算是見了世面了。」
修仙是講機緣的,而機緣是個玄學。
經歷過掌摑謝雪蘭成功引氣入體,砸玉得玄鳳真靈,殺傅棠得鴻德氣運,邵秋實身為曾即將問鼎天道的修士,自然能看出自己的機緣就是需要去宅子裡的家長里短中碰的。
當下,面對一看就知道是來找茬的顏馥,邵秋實又是一福:「多謝顏娘子為我考慮。」
「那就走吧。」顏馥微微一笑,帶著邵秋實往外走。
謝雪蘭遠遠地站在廊下,既想知道屋子裡發生了什麼,又害怕知道屋子裡發生了什麼,心裡煎熬得很。
好在她沒有煎熬多久,便看見顏馥和傅瑩全須全尾地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邵秋實。
謝雪蘭猶豫了一下,走到傅瑩身邊:「娘子,你沒事吧?」
傅瑩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以為會發生什麼事?」
會死。
謝雪蘭下意識瞄了邵秋實一眼,正對上邵秋實烏沉沉的眼睛,渾身一僵,把梗在喉頭的話咽了下去。
因為文會的關係,傅府各院都調了部曲僕婦去幫忙,馨園的下人也少了許多。
今日門房當值的小廝是臨時叫來的,所以才會放任顏馥和傅瑩進了馨園,出去也是順順噹噹的。
顏馥帶著邵秋實走了沒多久,就到了文會的現場。
邵秋實進入會場的地方是一處雨亭,正好有人鬥茶,鬥茶者還不是別人,正是傅仲達。
邵秋實只瞄了一眼,便知道傅仲達贏定了。
鬥茶鬥茶品,更鬥茶百戲,即分茶的儀態技巧。
今日傅二郎君穿了雨過天青色的直裾,襯得本就溫潤如玉的面孔越發俊逸出塵。他脊背挺直地跪坐在雨亭里的蒲團上,四周或站或坐,也多是衣著錦繡的年輕郎君,偏他有白鶴月華之姿,較旁人顯眼許多。
不論傅仲達研磨是否細膩,烹煮是否鮮白,只看他將茶汁注入茶碗時,青蔥如玉的手指,平整舒展的肩胛,弧度優美的延頸秀項,便將對面面目模糊的鬥茶者給比到了塵埃里。
圍觀的看客連連喝彩,顏馥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邵秋實也有些明白江婷說起「謫仙人似的模樣竟不喜歡小女娘」時嗟嘆的惋惜和獵奇的欣慰。
琅琊王氏的文會意圖博個不拘一格的名聲,與會者有男有女,也沒有用格柵將男賓女賓分開。但未出閣的娘子往郎君堆里擠到底是有失體面的,顏馥有心湊近細看,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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