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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仲達一貫平和的眉心微蹙，猶帶稚氣的臉上添了幾分堅毅，看著眾人，又說了一遍：「且慢。」

    第45章 且慢

    在傅仲達的喝止下，傅家部曲不明所以地收回了揮舞的棍棒，邵秋實也收回了即將揮出的神印。

    邵秋實沒忘記在傅棠伴生玉的事情上，傅仲達曾救過她，這次也打算先信傅仲達一回。

    畢竟，離開靈氣如此充裕的傅府實在可惜，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想走的。

    場面一時靜默。

    「什麼且慢，二郎，你可知道這賤人殺了你姐姐？」傅大老爺的聲音打破了靜默。

    說出最後兩個字，傅大老爺控制不住悲從中來，不禁潸然淚下。

    他的棠兒，他的親生骨肉，他繼承了巫力的女兒，光耀長房光耀傅氏的希望，就這樣被一個賤婢當眾打死了。他仿佛看到傅家的榮光，也隨著傅棠的死去而湮滅了。

    傅棠死了？別說耕地，聞言傅仲達也是一愣。

    傅大老爺兀自悲戚，倒是傅大夫人第一時間發現傅仲達的臉色蒼白：「二郎，你這是怎麼了？」

    邵秋實一眼就看出傅仲達功夫不到家，強行逐疫，受了反噬。

    「沒事，」傅仲達搖頭，對著仍在一旁看好戲的王琅拱手，「傅家家門不幸，還請十三郎迴避。」

    「二郎節哀。」傅仲達逐客之意這樣明顯，王琅不好強留著看戲，況且最精彩的部分他已經親眼看了。

    王琅拱手施禮，帶了部曲離開了院落，他腳步輕快，過處人人都自動為這清貴的郎君讓路。

    目送著王琅的背影，傅大老爺恍然。對啊，直接請王琅離開就行了，這麼簡單的辦法他怎麼沒有想到？

    處置賤婢是一回事，當著琅琊王家處置又是另外一回事，還是二郎想得周到。自認知曉了傅仲達請王琅離開的用意，待王琅及其部曲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傅大老爺又是一聲大喝：「來啊！」

    「且慢。」傅仲達又一次阻止了傅大老爺。

    「還有什麼好且慢的？外人都走了，院子裡都是自家人。這些部曲僕婦不能走，要讓他們看著這賤婢被一棍棍打成肉泥，好叫他們曉得在府家逞凶是什麼下場。」傅二老爺先不耐煩了，他夫人可是被傅棠悽慘的死狀嚇暈抬走了，早早處理了賤婢，他好回去看夫人。

    傅二老爺說的都是傅大老爺心裡想的，但叫傅二老爺當眾說出來，傅大老爺生出些奇怪的感覺來。何時輪到你二房教我長房做事了？思及此，傅大老爺按捺著看向他的長房嫡子：「二郎，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我想先看看五姐姐，這丫頭如何處理，還請父親等我看過五姐姐再行定奪。」

    「去吧！」傅大老爺擺了擺手，頹然的表情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傅仲達排開眾人，走進老夫人的屋子。

    一進去，就看見躺在地上的傅棠的屍身。

    傅棠剛剛完成了大儺，活著，她自然是長房的未來，傅家的曙光。

    死去了，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胸口洞開，渾身血污，卻連想起來要替她遮掩一下的人都沒有。

    「郎君，五娘子真的死了。」耕地的聲音顫顫巍巍，結結巴巴地從身後傳來。

    「是啊，」傅仲達嘆了一口氣，「五姐姐死了。」

    耕地看著傅仲達的背影，無端端覺得本就白鶴月華一樣出塵的郎君，此刻更是孤高不可攀附了。

    「請父親母親進來，」一嘆之後，傅仲達吩咐耕地，「把翠喜也叫進來。」

    「你到底……」傅大老爺進門欲嚷，看見傅仲達的動作，又把聲音降低了，「母親，您醒了！」

    傅老夫人還是虛弱的，在傅仲達的攙扶下坐了起來，聞言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傅仲達拿過枕頭墊在傅老夫人身後：「祖母方才中毒昏迷，但意識清楚，想來也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

    傅老夫人依舊沒有說話，只又點了點頭，拍著床榻示意傅仲達坐下。

    傅仲達咳嗽一聲，在傅老夫人的示意下坐了。

    「二郎，你真的沒事嗎？」傅大夫人一直關注兒子，先前見他面色蒼白，此刻又見他咳嗽，緊張地問。

    「沒事，」傅仲達緩出一口氣，他雖然說沒事，臉色卻極為憔悴，瞧著比剛中了劇毒的傅老夫人強不了多少，「耕地，你到門口守著，沒有我的同意，不准人進來。」

    「是。」耕地恭敬地出去了。

    傅仲達靠坐著榻圍，看向束手束腳畏畏縮縮跟在後面走進來的女使：「翠喜，當著祖母，父親母親的面，你將今天的事從實招來。」

    翠喜目光痴痴，聽見傅仲達叫她，才呆呆地看了傅仲達一眼。

    發生了什麼？翠喜也不明白，怎麼想都想不明白。一切都很順利，事情成了，老夫人活了，五娘子會是傅家最有話語權的人，她作為五娘子的一等女使身份必然也要水漲船高。

    雖然被搜出了包藥的油紙，但從良那賤婢是個蠢笨的，幾句話就被堵得啞口無言。

    老爺已經下了令要打死那賤婢，怎麼一轉眼，死的卻是五娘子？

    想到這裡，翠喜下意識地看向還躺在地上的傅棠，死不瞑目的樣子嚇得她一個哆嗦，頓時反應過來。

    「老夫人，娘子讓人害死了，你一定要為娘子報仇啊！」翠喜一下子撲倒在榻前，淒淒切切地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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