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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拐子李似乎沒看出邵秋實神色中的複雜,還興沖沖地介紹:「後面還有地方能捶丸和擊鞠。」
雙陸,藏鉤,投壺,捶丸,擊鞠,倒都是極為風雅的遊戲,但再風雅也改變不了這是個賭坊的事實。
「你在此處等著,把銀子給我,我去絞。」拐子李說道。
邵秋實也不怕拐子李跑了,當即把銀子遞給拐子李,自己只在原地等著。
邵秋實如今不過八歲,又因為吃喝不好,比同齡孩子還要矮上幾分,站在大廳里極為顯眼。
立時有風姿綽約的咨客上前,唯恐她是誤入了:「小娘子怎的獨自在此,你家大人呢?」
「我叔叔去那邊絞銀子了,」邵秋實指了指櫃檯,「讓我在這裡等他。」
「那你千萬別亂走,叫叔叔回來找不見你。」咨客叮囑幾句,這才離開了。
邵秋實不想再叫人詢問,索性去看投壺。
投壺設在天井裡,主賓司射均站於天井中,圍觀者則站在天井四周的長廊里。
齊雲社樓高三層,除了一樓的長廊,二樓三樓均有人探頭觀看投壺。
邵秋實湊近,便看見院中的投壺以青銅製,箭矢以柘木製,精美非常。
主賓司射均著漢制禮服,介幘直裾,儒雅端方。
「誰贏了?」邵秋實看了一會兒,拐子李找來,站在她旁邊問道。
「藍腰帶的。」邵秋實回答得斬釘截鐵。
場中兩名投手均著相同的漢制禮服,只用紅藍兩色腰帶區分。
拐子李盯著場中,似有不服:「這不是還沒結束嗎?怎麼的就非得是藍腰帶的贏了?」
「藍腰帶第一箭就中了有初貫耳,得二十籌,其後無有不中的,又有一次驍箭,如今已有三十五籌。紅腰帶的失矢兩支,一支浪壺,四支散箭,共十九籌。兩人相差十六籌,只最後一箭了。」
拐子李一滯:「這不是還有最後一箭嗎?」
「紅腰帶要贏,需藍腰帶不中,且他投出龍首,一舉得十八籌,才有勝算。」
需藍腰帶不中,若是中了,無論是中壺口還是貫耳都是全壺,全壺者不計籌數,直接獲勝。
又需紅腰帶投出龍首,即箭矢斜倚壺口,且箭頭正對準投壺者。
二者缺一不可,這獲勝的條件的確苛刻得很了。
拐子李再是存著僥倖也說不出口,只道:「你對投壺的規則倒是挺了解的。」
「全壺!」拐子李話音未落,司射便說了判詞,勝方果然是那系藍腰帶的投手。
那是一名二十來歲的青年,雖是齊雲社的玩客,獲勝了向四周一禮,寬袖曳地,倒是端方得很。
「銀子絞好了嗎?」投壺也看了,邵秋實向拐子李伸手。
拐子李沒說話,只默默地拿出一張紙,放在邵秋實的掌心裡。
「這是什麼?」
「押票。」
賭客下賭之後,賭場會回一張押票。押票寫明賭目,賭注和賠率,一式兩份,賭客和賭場各執一份,賭目結束後雙方出示押票,核對無誤後方可領取獲勝的賭資。
押票上的內容,邵秋實看一眼就明白了,拐子李的半兩銀子連帶著該還她的半兩都換成了這張押票。又因為拐子李押的剛才的投壺中紅腰帶勝出,這張押票已經是一張廢紙。
拐子李兀自辯解:「藍腰帶的賠率一賠一,贏了不過得二兩銀子。紅腰帶可是一賠六,咱們只有這一兩銀子,正適合以小博大,贏了就是十二兩,我也是想咱們多贏一些。」
「你,」邵秋實目光一凝,話鋒一轉,「那是誰?」
拐子李順著邵秋實的示意,只見一名穿著玄色道袍的青年步伐徐徐,正上二樓。那道袍非棉非麻,卻是織得極細密的雲錦,綿滑有光,如暗夜有華,襯得本就生得清雋的青年越發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那青年實在芝蘭玉樹,不止邵秋實在看,賭客們發現了,都不由自主地投去視線。
「葉錦州,他怎麼來了,」拐子李先是疑惑,繼而興奮起來,「葉錦州是這齊雲社的東主,尋常不來,來必然是有大事發生,或是應擂,或是捉千。」
「應擂?」邵秋實問,「你說這個葉錦州是來應擂的?」
拐子李點頭:「齊雲社樹大招風,隔些日子總有人來踢館的,只要對方點名要葉錦州擺擂,他從不推辭。但不一定是應擂,也有不長眼的跑來出千,主事的拿下後不會擅自決斷,總要請他來斷。」
邵秋實自動忽略了捉千,只重複:「若是點名要他擺擂,從不推辭?」
「從不推辭,」拐子李斬釘截鐵,「你別以為葉錦州只是長得好看,其實他博戲牌九無一不精,擊鞠投壺無有不勝。先前太平社為請他擊鞠,出價百金,百金,雖也有因他長得好看之故,但光好看可值不起百金之價,全因他技藝高超,太平社才不惜血本。」
邵秋實的目光在葉錦州的臉上略一逡巡,的確好看。
但邵秋實看的不是葉錦州的臉,是他頭上的簪子。
那簪子赤金打造,形似飛鳥,一雙眼珠里點了熠熠流彩的紅寶石,栩栩如生。無巧不成書,但就是書都寫不出這樣的巧,她想要簪子,便有人戴了古蜀國的太陽神鳥出現在面前,可不是巧了嗎?
第23章 金陵貴客
說話間,二樓掛空的半閣里站出一名司儀,朗聲唱道:「今有金陵貴客,誠意相邀,投壺大比,一金一籌,還請諸位做個見證。賭目已開,往來皆可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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