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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傅瑩是娘子,卻是庶出,姨娘早逝,在大夫人面前裝出一副柔弱沒有主見的樣子,方擠在夾縫裡艱難長大。一個不受寵的庶出主子,在府里地位決然不如老夫人依仗的得力僕婦。只要母親稍加敲打,傅瑩就得乖乖給自己賠禮道歉,若是不賠禮道歉,有的是她的小鞋穿。
但老夫人在就不一樣了。
不受寵的庶出主子不如有權力的奴婢的事情雖然是事實,卻是上不得台面的事實。檯面上,主子就是主子,庶出的主子也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奴婢依舊是奴婢。
她要是當著老夫人說出來,不僅老夫人只會說主子教訓奴婢天經地義,說不準還要問傅瑩為什麼打她。
要是傅瑩破罐子破摔,索性趁機把她平日裡在院子裡作威作福的事情全抖落出來,固然傅瑩要因此丟了柔弱沒有主見的保護色,她卻更有的是罪受。
畢竟她在傅瑩院子裡幹的事情,可是逼得裝了十來年柔弱嬌娘子的傅瑩都破了功的。
不能指出傅瑩,那該指誰呢?
電石火光的剎那,謝雪蘭看見了旁邊的邵秋實。
邵秋實這個人,謝雪蘭有印象,最深刻就是對方被選作了二郎君的女使,因為是個只知憨吃的棒槌。
母親都同自己說過了,大夫人最厭煩那些痴心妄想攀附郎君的小蹄子,才選了這麼個只知道憨吃的棒槌,所以她連跟邵秋實做些表面和睦都懶得,因為對方不配。
此刻,再沒有比一個只知憨吃的棒槌更完美的替罪羊了。
謝雪蘭當場指認了邵秋實,還拉上傅瑩做見證。這位六娘子果然不愧是伏低做小長大的,察言觀色的能力非同一般,立馬支持了她的說法,顯然是不想丟了自己穿了十年的柔弱外衣。
邵秋實忽然提到姚麗華,謝雪蘭還有些緊張,萬一姚麗華也說是傅瑩打的怎麼辦?
很快,謝雪蘭就發現自己的擔憂都是多餘的。姚麗華如今在老太太院子裡做粗使丫頭,也就是在母親手底下討飯吃,不想穿小鞋自然得當個聰明人。
迎上邵秋實的目光,謝雪蘭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殘忍又得意的笑,連帶著被傅瑩打了耳光的憤怒和惡意盡數傾瀉在邵秋實的身上。還有什麼都可辯解的,三個人都說是你打的,不是你也是你:「你同我在務本苑裡就有嫌隙,懷恨在心。今天偶然見了,竟二話不說就衝上來打我……」
啪!話沒說完,謝雪蘭挨了一巴掌。
「你做什麼?!」傅瑩站得近,那揮起掌風的巴掌幾乎是貼著她的耳邊拍在了謝雪蘭的臉上,她這次真嚇到了,嚇得聲音尖銳拔高,君不見邵秋實一巴掌把謝雪蘭臉都打歪了。
「這才是我打的。」
「什麼?」
「我笨嘴拙舌,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當面示範給你們看,」邵秋實回答,「這才是我打的。」
這才是我打的?這才是我打的!此言一出,院子裡霎時靜默。
眾人下意識看向謝雪蘭的臉,被打的地方肉眼可見的紅了,腫出一個完完整整的五指印來。
邵秋實八歲了,但在家吃喝都差,八歲的個頭看上去跟尋常五六歲的差不多。人小,手也小,打出來的五指印也就小,跟謝雪蘭另外半張臉上的手印一比,的確是小了一號。
還能這樣,嘴巴解釋不清楚就用行動解釋,雖然傻,卻也是個傻辦法,眾人的腦海莫名閃過這個念頭。
謝雪蘭挨了一巴掌,倒不覺得痛,霎時間是懵的,只覺得半邊臉都麻了。
那麻漸漸變成了熱,火辣辣的,熱裡面緩緩冒出痛來,越來越痛,痛得她想哭。
謝雪蘭張嘴欲嚎,卻還沒有嚎出聲來,先哇的一口吐了個什麼東西。謝雪蘭看著那吐在地上的,混著血水的白白的東西,許久,才意識到是自己的牙。
她被邵秋實打得牙齒都掉了?她被邵秋實打得牙齒都掉了!
謝雪蘭再也忍不住,張嘴嚎啕起來,眼淚撲索索地往下流:「哇啊啊啊——」
顧媽媽先是一驚,繼而大怒。她在傅府幾十年,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謝雪蘭是她寵愛的老來女,這一哭,哭得她肝腸寸斷,也顧不得請示老夫人,厲聲斷喝:「拿下她,拿下這個賤婢!」
立時就有強壯的僕婦來拿邵秋實,邵秋實並不反抗,以她的細胳膊細腿壓根反抗不了這些膀大腰圓的僕婦,跑更是沒地方跑的,父親給她簽了身契,她的身家性命都是傅家的。
饒是邵秋實極為配合,那些個僕婦也沒忘記趁機碾磨她,想是這些僕婦要給顧媽媽賣好,邵秋實只覺得霎時手臂身上劇痛,不用看也還知道肯定青紫了,許多地方還該有紅斑掐痕。
邵秋實雖然被壓得手腳不能動彈,但嘴巴還能動:「你們都看見了吧,我打的跟六娘子打的壓根就不一樣。誰要看不出來,我可以再給他示範一下?」
示範?再打掉謝雪蘭的牙嗎?
第19章 引氣入體(一)
「賤婢,你還想打掉誰的牙,」顧媽媽氣得渾身都在顫,「太沒有規矩了,給我打,給我重重地打!」
然後,邵秋實就被打了。
僕婦們出來得匆忙,只是陪老夫人逛園子的,自然沒帶掌嘴用的篾片之類的家法。但為了給顧媽媽賣好,還是一丁點沒留情,抓臉薅頭髮掐肉踹肚皮,邵秋實被打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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