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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拐子李看著,竟覺得形容得分毫不差。
山賊的頭沒了,飛起來,遠遠地落在院中。血從腔子裡衝出來,力道之大,甚至衝散了馬廄棚頂的稻草。沒頭的身軀晃了晃,倒在地上,就倒在那些衝出腔子又落在地上的鮮血里。
刺鼻的血腥味瞬間擴散開來,拐子李聞之欲嘔,磕磕巴巴地開口:「死人了。」
第6章 有暗器
是啊,死人了,如果她不殺對方,對方就會殺了她。
邵秋實的手又顫抖起來,先前是裝的,現在卻是真的。她如今只有個八歲的女童,力量不足,這一刀用了全身的力氣。揮下之後只覺得渾身脫力,幾欲跪倒。
「快叫,」邵秋實張了張嘴,卻中氣不足,只能看向拐子李,「叫。」
對上邵秋實的目光,拐子李往後退了一步:「叫什麼?」
「隨便叫什麼,把驛站里的人都叫起來。」
「還是跑吧。」拐子李望著茫茫夜色,沒錯,跑,其他的山賊都去了前院,他們趁這個時候翻牆出去,跑到樹林裡,有夜色遮掩,山賊找不到他們。
「如果一開始沒被發現我們還可以這樣做,」邵秋實搖頭,「現在我們殺了山賊的人,等山賊把驛站裡面的人都殺了,騰出手來,你覺得他們不會找我們報仇嗎?」
「不是我們,人是你殺的。不放過也是不放過你,不是我們。」拐子李綠豆大的鼠眼裡閃過精光,琢磨著拋棄面前的女娃的可行性。三百個大錢這樣丟了的確可惜,但小命丟了更可惜。
邵秋實也不反駁,只道:「你說他們會信嗎?殺人的不是你,而是我。」
拐子李鼠眼中的精光一僵,是啊,他們一個是八歲的女娃,一個是壯年男子,誰更像兇手一目了然。
別說其他人,就是他自己,親眼看見邵秋實殺了人,一刀砍下對方的頭顱,依舊覺得難以置信。
拐子李看著邵秋實,又想起了對方揮刀時的冷峻克制,目光不由得帶上畏懼,猶如看一尊殺神。多可笑,一個八歲的女娃,還沒有他一半高,在他眼裡卻比殺神還恐怖。
邵秋實和對上拐子李的目光:「叫,不想死就大聲地叫,把所有人都叫起來,還有一線生機。」
「來人啊!起火了!」拐子李終於咬牙向前院衝去,邊沖邊叫,「快來人,救火啊!」
邵秋實先前防著拐子李奪刀反殺,強撐著沒有倒。此刻拐子李跑了,她雙腿一軟,終於跪在了乾草上。
乾草上也濺了不少血,邵秋實這一跪,衣服褲子都沾了血。
邵秋實喘著氣,一邊儘快恢復體力,一邊百無聊奈地想,身上的褙子染了血,倒真是大紅的了。
邵秋實也不敢歇太久,若是歇得山賊獲了勝,她可就安歇長眠了。
身上稍微恢復一點力氣,邵秋實便站起來往前院走去。
這驛站雖然偏,雖然剋扣驛丞俸祿,建的時候卻是按照標準的驛站規格建的。
前院吃住休息,後院蓄養馬匹,前後院之間頗有一段距離。
邵秋實到前院的時候,雙方正打得不可開交,邵秋實借著點點星光看去,雙方互有傷亡。沒看見拐子李,人都醒了,自然不需要叫了,這潑皮精明,估計是找個地方貓起來了。
「丫頭,丫頭。」邵秋實聽見人叫自己,循聲看去,驛丞躲在牆角的角柱後面沖她招手。
邵秋實連忙貓腰跑過去:「伯伯,你沒事吧?」
「沒事,你也沒事太好了,」驛丞當驛丞之前是兵卒,立了軍功想帶戰死的同村返鄉,才求了恩典退伍做驛丞,在戰場見慣了打殺,倒沒想到眼前幾歲的女娃也這樣冷靜,「你爹呢?」
「我爹?」
驛丞點頭:「你爹賊眉鼠眼,沒想到能生出你這樣濃眉大眼的孩子。你既然沒事,他呢?」
邵秋實明白了,驛丞以為拐子李是她爹,想起拐子李賊眉鼠眼的長相,一時無語:「不知道。」
哐!一個人影橫飛出去,重重地撞碎了一張桌子,掉在地上。
自這人撞碎桌子的聲音之後,打鬥停了,驛站恢復安靜。
驛丞點燃燭火,驛站里亮了起來。
借著燭火,驛站里的情形便看得更加清楚了。
打鬥損毀了驛站里本就不多的桌椅,散落的木塊間倒著橫七豎八的屍體。
這些屍體全都穿著黑色的夜行服,竟全部都是來襲的山賊,官兵雖有受傷的,但無一人身亡。
見此,邵秋實的心中閃過一些異樣。
一名錦衣的少年人面沉似水:「清點人數。」
大家都是睡夢中被驚醒, 穿著中衣便起來倉促應戰,中衣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血跡。偏生這少年的中衣華貴,暗有雲紋,織料細密平滑,甚至在燭火下隱隱生華,一滴血跡都沒有,頓時脫穎而出。
邵秋實認出了少年的臉,正是年輕一些的「瘸相」蘇培倫。
蘇培倫一聲令下,身後的大漢們都行動了起來,有的給受傷的部曲包紮,有的翻檢倒在地上的屍體。
「別殺我,我不是山賊。」部曲翻開一句山賊的屍首,下面一名活蹦亂跳的男子跳起來。
部曲當即拔出了剛回進刀鞘的佩刀:「你是什麼人?」
「我就是來驛站投宿的普通百姓,」男人滿面堆笑,「剛剛山賊來了,不是有人滿院子大喊,把你們喊醒嗎?那個人就是我,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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