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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05 作者: 顧明朗
「五百個錢?每個月都給?」拐子李再次確認。
「我在太原沒有親戚,等領了月錢,一半給叔叔。剩下的一半還要勞煩叔叔跑一趟,把錢給我爹。」
不僅直接給一半的月錢,剩的一半還讓自己捎帶到家,這不等於全給了嗎?
這小孩是傻子還是騙人?拐子李狐疑地看向邵秋實。
此時的邵秋實完全是山里孩子的模樣,黑瘦,乾癟,看人的時候直愣愣的,透著真誠。
倒不像是騙人,大概是世面見得少,雖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少年老成,想法終究簡單。
拐子李放下心來,便開始想月錢的事情,每個月白來的錢。
五百個錢給了他,自然就是他的了。剩下的五百個,他會往小孩家裡帶,但家那樣遠,不能每月都帶,三五月半年帶一次就行。那錢既然有三五月半年的不急著帶,挪來利生利很合理吧?
這不叫私吞,挪用的事情,能叫私吞嗎?
「行了,睡吧。」拐子李扔掉嘴裡的稻草,閉上眼睛。
「李叔叔,你答應了嗎?」
「我會想辦法的。」拐子李一扭身子,屁股對著邵秋實,一會兒便響起鼾聲。
邵秋實鬆了一口氣,果然,說再多漂亮話都不如許之以利。
邵秋實閉上眼,正想也睡過去,忽然聽見前面熱鬧起來。
驛站是朝廷機構,不收百姓投宿,收也是悄摸的,邵秋實心裡明白大張旗鼓的定然是驛兵或者官員。
驛丞好心收留,邵秋實不想給他惹麻煩,先抱了些乾草遮住拐子李,自己也躲在乾草堆里。
邵秋實剛剛躲好,便聽見腳步和馬蹄由遠及近。
驛丞的聲音響起:「困牛山太偏了,雖然還養著馬,卻是十幾歲的老馬,年紀大吃得也差。養著它們,只是想讓它們為朝廷奔波了一輩子,不能餓死了,長途奔襲肯定是熬不住的。你們看看吧,都在這裡了。」
驛丞將一些人帶到馬廄前,邵秋實躲在乾草里看不清臉,只看見靴子是很好的靴子。
一陣沉默,須臾,一道男聲響起:「那我們歇上一天,後天一早再出發。這期間勞煩老丈,給我們的帶來的馬飲足了草料。」
聲音清朗,邵秋實莫名地覺得有些耳熟,又一時想不起來對方是誰。
「好,你們放心,我一定好好地餵。」驛丞應著,有些疑惑地打量著馬廄,傍晚投宿的那對父女呢?
「先給我們來點醬肉湯麵,要快,有胡餅也行,什麼快上什麼,餓死了。」那邊人又在喊。
「來了來了。」驛丞疊聲應著,快步離去了。
邵秋實仍是沒想到那聲音耳熟的男人是誰,索性不想了,在乾草里閉上眼睛,反正就是某個驛兵吧。
驛站里熱鬧了一陣子,因為明日歇息不用趕路,驛兵們喝了點酒。
到底一路奔波,沒喝多少,很快就累了,各自回房休息。
隨著各個房間裡的燭火熄滅,驛站再次恢復了安靜。
安靜中,邵秋實卻忽然坐了起來,她想起那耳熟的男聲是誰了,瘸相,蘇培倫。
說起蘇培倫這個人,很有些傳奇。他是個瘸子,位列「五弊」鰥寡孤獨殘中的殘弊,本是連仕都不能入的一個人,卻不僅入了仕,還一路青雲直上,坐到了同平章事,是十三位宰相之一。
邵秋實與蘇培倫只見過幾面,印象卻很深刻。
前世邵秋實被拜為國師,有一年做大祀,她陪著官家站在高台上看著百官入列,蘇培倫極力挺直脊背依舊一瘸一拐的身影一下子從各色朝服里脫穎而出,想不深刻都難。
邵秋實對蘇培倫的印象如此深刻,剛才卻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來。一個原因是因為方才的聲音清朗,並沒有後來邵秋實寥寥數次見面聽到的陰鷙,更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對方沒有瘸。
是的,後世將以「瘸相」聞名的蘇培倫,此時一雙腳穿著上好的登雲靴,腳步利落,還沒有瘸。
邵秋實想起前世在汴京城裡聽到的坊間傳聞,說蘇培倫是侯府郎君,卻是庶子,德才俱備遭嫡母忌憚,唯恐搶了嫡子的爵位,設計他墜馬被馬蹄踩斷了腿,後來雖然接上,卻瘸了。
邵秋實算了算時間,前世她見到蘇培倫的時候已經是十九歲,蘇培倫二十七。如今她八歲,蘇培倫該是十六歲,也就是剛剛離家,在外面尋摸差事的年紀。
大概這個時候的侯府夫人還沒有意識到蘇培倫的厲害,所以還沒有設計他。
咔。稻草被踩破的聲音,很輕微,打斷了邵秋實的思索。
邵秋實一下子反應過來,她剛剛坐起,不是因為想起了蘇培倫的身份,而是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這處驛站很偏,方圓七八里沒有村舍。
驛站里的燭火熄滅了,四周就都陷入了一片靜謐的黑暗之中。
黑暗中,點點星光映出了驛站外朦朧的數個人影,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矗立在夜色之中。
第5章 第一次殺人
牆外鬼影重重。
盜賊嗎?前世邵秋實不願去太原府,在家中耽擱許久,下山的一路哭哭啼啼又數次試圖逃跑,折騰得錯過了宿頭,當晚跟拐子李兩人露宿在野外,自然沒有遇到這些盜賊。
為今之計,只能先以不變應萬變。
邵秋實躲在草堆了,之前為了防止被人發現,身上蓋了乾草,星夜暗沉,一時半會倒不怕被對方看見。只是需要搖醒拐子李,免得他發出聲響,驚動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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