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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3:04:47 作者: 金岫
太多情緒鬱結在書燃心口,幾乎喘不過氣,她在台階上滑了一下,手指下意識地握緊樓梯扶手,無助而悲傷地哭出一聲。
*
外頭是個好天氣,陽光明媚,整座城市車水馬龍。
書燃身上的衣服幾乎被汗水濕透,長發有些亂地粘在頸側,她攔下一輛計程車,開門坐進去。司機問她去哪,這個問題竟然將書燃問住了——
她不知道該去哪,去哪裡能找到他,她什麼都不知道。
透過後視鏡,司機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小姑娘,你不說地址,我怎麼送你過去啊?」
「對不起。」書燃從車上下來,失魂落魄。
計程車開走了,去接下一位乘客,書燃留在原地,茫然地眨著眼睛。
世界還是老樣子,信號燈閃爍,公交走走停停。書燃站在人行路的中央,身邊來來往往,有人不小心撞到她,肩膀或手臂,有人低聲道歉,也有人不耐煩地瞪她一眼。
街巷盡頭的小花店在播放音樂,書燃隱約聽到些歌詞——
「害怕悲劇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麗的東西我越不可碰。」
……
手機在這時突兀響起,書燃回過神,立即接聽。
沈伽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聲音輕快地說:「嫂子,潯哥跟你在一塊兒嗎?我打他手機,一直打不通。之前潯哥說想安排一個姓嚴的朋友到我表哥的改裝店工作,我表哥說沒問題,讓那朋友直接去他店裡就行,薪資什麼的見面再談,肯定不會虧待的!」
改裝店……姓嚴的朋友……
周硯潯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如此費勁心力,是為了誰呢?
到底是誰,在他心上,被他無微不至地愛著護著。明明已經傾盡所有,他還在擔心給的不夠多,不夠好。
喘不過氣的感覺似乎更重了,書燃不斷地眨著眼睛,一下又一下,視線卻沒有恢復清晰,反而越來越濕。
臉頰也是濡濕一片,被風吹著,澀到發痛。
小花店裡,那首歌仍在唱著,溫柔又寂冷的聲線——
「然後睜不開兩眼,看命運光臨。然後天空又再湧起密雲。」
……
沉重的悲傷像頑疾,不散不去,無藥可醫。
不知過了多久,書燃感覺到周身一暖,有人伸出手臂抱住她。
她緩慢抬眸,聽到談斯寧在叫她的名字。
「別哭啊,燃燃,你別哭。」談斯寧有些心疼地說,「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
「我爸媽出國探親了,家裡沒有別人,你不用緊張,先休息一下。」
進門後,談斯寧帶書燃去自己的房間,給她倒了杯熱水。
書燃眼睛很紅,有些急切地問:「周硯潯呢?你有沒有見到他?有沒有攔住他?」
談斯寧小聲嘆氣,「周絮言這幾年一直在雲杉小苑養病,周硯潯開車闖進去,把人打了。雖然有周家的保鏢攔著,沒鬧出人命,但是,周絮言那個身體,比紙糊得都脆,已經送去急救了。」
書燃心跳一緊。
「比較糟的是,周伯伯剛好在國內,他派人把周硯潯關起來了,手機什麼的都被沒收。」談斯寧抿唇,「當初,周硯潯不聽周伯伯的安排,不肯出國,腿都要被打斷了,這次,恐怕也逃不過一場皮肉苦。不過,梁陸東已經出面跟盛原要人,周伯伯再蠻橫,也要給麥康小梁總三分面子,很快就會有消息,你耐心等一等。」
周硯潯不肯出國,執意留在弈川,也是為了她。
都是為了她。
心疼的感覺那麼重,書燃臉色蒼白,努力忍住眼淚,「陳西玟和周絮言會不會把阿潯送去坐牢?」
到了要急救的程度,夠得上刑事立案了。
談斯寧搖頭,「越是顯赫的家庭,越怕家醜外揚,周伯伯一向愛面子,不可能任由他們把事情鬧大。再者,周絮言體弱多病,不成氣候,未來,周硯潯很可能是盛原的繼承人。和周絮言相比,周硯潯的名聲更值錢,不論周伯伯多生氣,都會想辦法保住他。」
相較於一個病秧子,體面而優秀的繼承人,自然更重要。
可用之棋,不能棄。
樁樁件件,都是利益,都是生意。
周絮言如此偏激,自私狹隘,恐怕也是拜他父親所賜。
書燃睫毛顫了下,鼻音很重地開口:「是因為周絮言身體不好,周家才收養周硯潯嗎?」
談斯寧一愣,「你都知道了?」
書燃點頭,她呼吸很輕,不太穩。
談斯寧的媽媽跟陳西玟關係不錯,聽到過不少內情,她小聲說:「周絮言自幼體弱,他離不開醫院,又需要適齡的玩伴,周伯伯就決定收養一個孩子。周硯潯之所以會被選中,是因為他命格夠旺,能為周絮言增福增壽。」
命格——多可笑的理由。
更可笑的是,這曾是周硯潯身上最寶貴的利用價值。
那些人啊,又聰明又市儈,至親血肉都能當成墊腳石,一個撿來的孩子又算什麼。
「他們收養他,把他當成棋子,當工具,完全不顧他也是有感情的,會疼會崩潰。」書燃喃喃,「周絮言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因為自己過得不好,就見不得周硯潯好,卯足了勁兒,要把他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