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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3:04:47 作者: 金岫
離得太近,不可避免的,書燃嗅到周硯潯的味道,熟悉的清冽和乾淨。
她莫名心悸,不自覺地掙扎,周硯潯以為她要逃離,下意識地將她困得更緊,手臂圈在她腰上,要將她折斷似的,力道驚人。
書燃覺得疼,慌亂與倔強,兩種情緒同時出現,撕扯著她,再加上大量酒精,她整個人都是亂的。
這種狀態下,她未及細思,脫口而出:「那你呢?一整個下午,半個晚上,你故意不接我的電話,卻接了寧寧的,是不是意味著她也在你心裡?同樣是青梅竹馬,憑什麼只許你對小嚴刻薄?」
話音落下,房間裡一陣寂靜,靜得讓人忐忑,
周硯潯表情空白了一瞬,接著,他笑起來,冷冷淡淡地笑,喃喃:「你還真是護著他啊,半點委屈都不許他受……」
話音出口的瞬間書燃就後悔了,可是,眼下這情形,她不願露出任何後悔的神色,指尖用力地摳著掌心,摳得皮膚泛紅破皮。
周硯潯鬆開手,後退一步,目光定定地瞧著她,「你說的沒錯,周硯潯的確刻薄,不僅刻薄,還陰鬱、狹隘、睚眥必報。外表的光鮮都是假象,他早就爛透了,是個徹頭徹尾的爛人。他的生活里也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爛人,比如程沫,他們會攔住你,故意說一些讓人難受的話。」
書燃睫毛顫了下,濡濕的痕跡愈發濃重。
周硯潯聲音忽然變輕,叫了聲她的名字:「燃燃,喜歡上這個一個爛人,進入他不堪的生活,你後悔嗎?」
喉嚨澀得難受,書燃說不出話,艱難吞咽了一記。
周硯潯看著她,眼底有激烈的紅,像是血肉被扯碎,「你一定後悔了,嚴若臻多好啊,他乾乾淨淨、光明磊落,不像周硯潯,他這個人,他的生活,都已經爛到了骨子……」
話沒說完,一記耳光落在周硯潯臉上。
力道重,清脆的一巴掌,他被打得側過去,額前的頭髮落下來,蓋住眉眼。
黑漆漆的,光亮全無。
房間裡,所有人都愣了。
夜店的值班經理原本是來賠禮道歉的,他走到包廂外,透過門板敞開的縫隙剛好看到這一幕,驚得眼睛都睜大了,立即止住敲門的動作,遠遠避開。
一室靜謐中,能聽到書燃的呼吸聲,很重,也很急促。她胸口起伏得厲害,整個人虛得像是脫了水。
宋裴裴見她狀態不對,快步走過來抱住她,書燃臉頰埋在裴裴的肩窩處,眼角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睫毛徹底濕透。
沒人說話,氣氛凝滯。
周硯潯長久地沉默著,燈光下,他臉色雪白,好像失去了所有溫度。
不知從哪傳來一陣鈴聲,周硯潯回過神,他忽然覺得很累,身體裡再沒有一絲多餘的力氣,讓沈伽霖將昏睡的談斯寧抱起來,轉身往門外走。
書燃靠在宋裴裴懷裡,發著抖,喉嚨里有細弱的哽咽聲。
腳步聲響起的同時,她叫他:「周硯潯。」
房間的供暖大概壞掉了,空氣冷得不像話。
周硯潯咳嗽著,像是病了,他沒回頭,背對書燃,手指握住房門的把手。
書燃眸光垂下來,睫毛濕透,視線不知該落向哪裡,很輕地說:「剛剛那些話,你輕視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我,以及我的感情。」
*
走廊的光線明明比房間裡的要暗淡許多,周硯潯反而覺得眼球刺痛。值班經理從身後追過來,語氣半虛半真地道歉,說自己監管不力,連累談小姐,鬧出這樣的事。
談斯寧在沈伽霖懷裡,被他橫抱著,身上蓋著件外套。周硯潯看了眼,腳步突然頓住。
大概是性格太內斂,書燃連哭都是悄無聲息的,不出聲,眼淚卻一直在掉,臉頰皮膚被浸得發痛,看上去可憐至極。
宋裴裴直來直去,不太擅長哄人和安慰,思慮片刻,她拿來兩支酒杯,說:「還想喝酒嗎?我陪你。」
書燃看她一眼,淡淡笑了下:「不喝了,這東西一點都不好。」
又嗆又烈,不能澆愁,反而叫人更難過。
宋裴裴坐過來,將書燃抱進懷裡,手指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聲說:「那就再哭一會兒,我陪你。」
力氣已經耗光,哭都哭不出來,書燃渾身軟綿綿的,宋裴裴將她抱得更緊了點。
過了會兒,房門忽然被人敲響,服務生走進來,遞給書燃一件外套,說是周先生留下來,讓轉交給她。
書燃愣了下才想起來,闖進包廂的時候她把外套借給了談斯寧。書燃伸手接過來,又發現衣服不是她借出去的那件,而是周硯潯的。
她給了他一耳光,他卻惦記著外頭溫度很低,留給她一件外套。
衣服疊得規整,放在桌面上,書燃輕輕抱起胳膊,怕冷似的蜷縮自己。
服務生又說:「周先生為您預約了店裡的叫車服務,司機大概十分鐘後抵達。」
不知從哪飄來一點音樂聲,呢喃似的唱著——
「你的衣裳今天我在穿,未留住你,卻仍然溫暖,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間。」
……
聽著那道歌聲,書燃忽然笑了下,笑得像是要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