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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3:04:47 作者: 金岫
周硯潯的狀態並不比她好,在喘,也在出汗,純黑的眼睛看上去又深又凶,胸口起伏得毫無規律,一下一下。
氣氛潮濕而凌亂,一塌糊塗。
金魚吐出透明的氣泡, 房間裡好像結滿水汽。
周硯潯低下來,額頭抵在書燃肩窩那兒,慢慢平復情緒。兩人貼合得太過緊密, 年輕男人的體溫與鮮活,就那麼毫無遮掩地被她感受到。
書燃頭皮有些麻,脊背和雙腿僵硬著,不敢亂動, 小聲叫他:「周硯潯。」
他聽見她的聲音,無意識地朝她貼了下,書燃動作一頓,說不清是腿,還是腰腹那裡,被他運動褲的布料粗糙地磨蹭著。
那種感覺, 有時候比親吻和噬咬,更讓人心慌。
書燃手指蜷縮, 看著他,眼尾有些紅,被人欺負了似的,更小聲地說:「我是不是讓你很難受?」
周硯潯撐在她上面,肩胛處凸起清瘦的骨骼形狀,他笑了聲,手指揉著她有些汗濕的脖頸,貼在她耳邊低低啞啞地說了句——
「燃燃,你是我夢寐以求的快樂,永遠都是。」
那晚,書燃依舊是貼在周硯潯懷裡睡著的。床單幹淨,被子很軟,房間裡溫度適宜,周硯潯讓出一條手臂給她當枕頭。
半睡半醒時,書燃有些恍惚地想,養成一個奢侈的習慣,大概是最簡單的事。短短兩天,她就已經適應了衡古的室溫,以及周硯潯的擁抱和氣息,不想睡宿舍窄窄的組合床了。
她悄悄睜開眼睛,周硯潯躺在離她很近的地方,感受到她的視線,也將眼睛睜開,看著她,笑了下:「看我做什麼?」
書燃伸手碰了碰他的喉結,很輕地說:「周硯潯,你也是我的快樂。」
奢侈的寶貴的快樂。
說了兩句話,困意逐漸散了,書燃捋著被壓到的頭髮,忽然想起周硯潯腰側的刺青,有些好奇地問他是什麼時候做的,為什麼要把名字刺在身上。
周硯潯摟著她的腰,聲音聽上去有些倦懶,告訴她,刺青是高中時做的。
「當時我就想,人活一世,其實什麼都帶不走。有朝一日,壽終正寢,能和自己的名字一起火化入土,也是件挺酷的事兒。」
書燃被這個理由弄得愣了下,不知道是該說他年少輕狂,還是該說他言行無忌。
這些日子的接觸中,她能感受到周硯潯身上有一種微妙的矛盾感。他清醒著,也頹喪著,張揚又孤獨,意氣風發之下,黑色的眼睛裡總有冷漠。
明明家境優渥,卻像是吃過很多苦,承受了很多傷,在逆境之中錘鍊出一身囂張並頑強的骨骼。
書燃感覺到心疼,她貼過去,抱著他,在他耳邊低喃:「周硯潯,你要長命百歲。」
周硯潯頓了下,垂眸看她,看了好一會兒,手指捏著她的下巴:「好,長命百歲。」
書燃整個人都縮在他懷裡,小聲說:「先把煙戒了,好不好?」
被子滑下去,周硯潯伸手去拉,一時沒顧得上回應。
書燃又說:「不能馬上戒掉也沒關系,菸蒂留長一點,少抽一點。」
「跟你在一起,我已經很少抽了,怕你覺得難聞。」周硯潯抱她抱得很緊,指腹磨了下她的臉頰,「以後不抽了,一根都不抽。」
書燃看著他,眼睛眨了下,忽然笑起來,笑得很漂亮,「你真的好好啊,長得好看,脾氣也好。」
「周硯潯沒什麼好,」他很淡地說,「是你把他變得很好。」
書燃不知道,有一段時間,周硯潯等的狀態糟糕到什麼程度。
他無父無母,孑然一身,一起長大的弟弟與他漸行漸遠,陳西玟看向他的目光中,有不加掩飾的憎惡和排斥,而周淮深只想要一個漂亮的「裝飾品」。他毫無歸屬感地活著,沒想過什麼時候會死,也不期待能活得很長。
他在肋骨上紋下自己的名字,因為除了自己,他一無所有。現在,喜歡的女孩子對他說,周硯潯,你要長命百歲。他忽然覺得長久地活下去,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活很久很久,就能和她在一起,很久很久。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
我只想身體健康,要活到過百歲,不需拐杖都可跟你相擁。
夜色很暗,層層落下,書燃終於睡著,半邊臉頰埋在被子裡,顯出幾分稚氣與可愛。周硯潯摸摸她的頭髮,又低下來,親了親她的臉頰和嘴唇。之後,他起身,離開臥室,拿著手機走到陽台。
窗外燈火繁華,沒有月亮,周硯潯將窗子半開,冷風漏進來,夾雜著幾片薄薄的雪。他安靜地站在那兒,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思考,眼眸慵懶地半眯著。
幾分鐘後,一通電話打到他的手機上。
那邊叫了聲潯哥,周硯潯懶懶地應了聲。
「你讓我查的人,我查到了,」對方說,「竇信堯這人沒什麼背景,家里做點小本生意。這幾年他跟著展叔在混,名義上是個經理,其實就是看場子。」
周硯潯一頓,「展叔?」
「展叔全名叫季展業,跟人合作在新北街那頭開酒吧,還有個洗浴中心。新北街緊挨著石口營,那地方你也知道,就是個城中村,面積挺大的,裡頭魚龍混雜的,什麼都有,生意好做,也不好做。竇信堯這些人就是展叔養著用來看店圈地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