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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3:04:47 作者: 金岫
書燃剛好在這時走到周硯潯身邊,周硯潯垂著眸,朝她伸手:「我看見你給別人糖了,我的呢?」
耳邊傳來那兩個女生的對話——
「看吧,我就說不可能是單身,帥成這樣,早被人撿走吃了。」
「又沒親親抱抱,也許是普通朋友呢。」
「不可能,男的那語氣和神態,一看就不是對待普通朋友,死心吧!」
……
薄荷糖都吃光了,但書燃口袋裡還藏了顆別的,她正要拿出來,周硯潯的手機屏幕亮了,是一通來電。書燃看見周硯潯臉色微微一變,直接掛斷,緊接著,震動聲又響起來,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周硯潯朝無人的地方走了兩步,接電話時語氣頗為不耐,書燃隱約聽到些聲音——
絮言、絮言……
周絮言。
她默默回到趙瀾羽身邊,對蘇湛銘說:「周硯潯好像臨時有事,學長,我能搭你的車回學校嗎?」
話音剛落,周硯潯那邊的通話也結束了,他看見書燃上了蘇湛銘的車,並未阻攔。
周硯潯走過來,書燃降下后座一側的車窗,冷風拂面,吹著她的頭發和臉頰,散開淡淡的暖香味。周硯潯俯身,一手搭在車窗上,「對不起,不能送你了,到學校後給我發消息。」
書燃揉著口袋裡僅剩的一顆牛奶糖,笑了下,「你去忙吧,不用擔心我。」
周硯潯盯著她看了會兒,忽然說:「別生氣。」
車裡太安靜,不止書燃,其他人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趙瀾羽露出錯愕的神色,不太敢相信周硯潯這樣的人居然會用卑微又溫柔的語氣同女生說話,連副駕上的許見超都忍不住透過後視鏡朝後排看。
書燃不太喜歡那些打量的眼神,將車窗升起來,同時說:「你快走吧,真的不用擔心我。」
蘇湛銘朝周硯潯揮了下手,慢慢啟動車子駛入主路。
趙瀾羽回頭看了看,胳膊抵了下書燃,小聲說:「他還在看你呢。」
書燃心不在焉地擺弄著手機,「嗯」了聲,沒說話,沒回頭。
趙瀾羽想了想,「他好像真的挺怕你會生氣。」
「怕」這種字眼,跟周硯潯實在不搭調,「盛原少爺」的名號頂在頭上,要什麼有什麼,誰能讓他覺得怕?
書燃將屏幕解開又鎖定,勉強應了句,「我又不吃人,有什麼好怕的。」
「可能是太在乎了吧,」趙瀾羽聲音更低,「太過在乎,就會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
恩益作為弈川市最好的私立醫院,診療水平聲名在外,天都黑了,停車場依舊塞得滿滿當當。周淮深在恩益占有一定數額的股份,是股東之一,從小到大,周硯潯不曉得往恩益跑過多少次,跟多個科室的主任醫師都混成了熟人。
停車位不好找,他也懶得找,直接在住院部的大樓前剎了車,鑰匙一丟,扔給保安處理。
值班保安認得周硯潯,客客氣氣地叫周先生。周硯潯有點出神,沒聽見這聲招呼,乘電梯直奔三十層,那裡有幾間僅供內部使用的高規格康復病房,是外人花錢都買不到的。
一年里,周絮言總要在這兒住上兩三個月,比回家都勤。
推開門,病房裡窗明几淨,周絮言蓋著厚被子,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護工坐在小沙發上翻雜誌,時不時地往病床上掠一眼,周硯潯揮了下手,將人支出去,套間裡徹底靜下來,針落可聞。
他拖了張椅子到病床前,故意弄出聲音,周絮言睜開眼睛,兩人對視的瞬間,有種溫度陡降的錯覺。
一個陰,一個狠,都不是省油的角色。
周硯潯在床前坐下,長腿交疊,「護工用病房的座機打電話給我,說你想見我。」
周絮言的樣貌隨了母親,非常清秀,就是瘦得太厲害,形銷骨立,面色泛著不健康的青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舊疾纏身的病秧子。
他撐著手臂慢慢坐起,抬著眼皮斜斜瞥來一眼,「倒杯水,我渴了。」
周硯潯笑了聲,聽不出是個什麼情緒,拿玻璃杯接了小半杯,遞過去。
病床上的人手都沒伸,只說:「太涼,我喝不慣,要熱的。」
周硯潯一點沒猶豫,甩手就把杯子砸了,碎裂聲又清又脆,他轉身要走,聽見背後傳來一記笑:「不愧是少爺,脾氣真大,臉色說翻就翻。」
呼吸不暢,那道聲音咳了幾下,依舊是笑吟吟的語氣,繼續說:「周硯潯,你一個賊,拿著偷來的人生,用著竊取的姓氏,還敢這樣肆無忌憚,需不需要我教教你『要臉』兩個字怎麼寫?」
周硯潯背對他,壓著情緒,「說話別那麼髒。」
周絮言還是笑,他下了床,赤著腳,悄無聲息地走過來,細瘦冰冷的手指沿周硯潯的衣袖慢慢下滑,停在手腕那兒,「看看你身上這些東西——格拉夫的戒指,積家的腕錶,古馳的馬銜扣棉襯衫——總價是多少?十幾萬,二十幾萬?應該抵得上普通人一年的薪水吧。」
說到這兒,停頓兩秒,周絮言笑意更重,他繞到周硯潯面前,盯著他,「有錢真好,姓周真好,是不是?」
周硯潯沒做聲,安靜地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