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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3:04:47 作者: 金岫
館內空調開放,溫度適應,氣氛也安靜,書燃坐在服務台的電腦後,逐漸有些放空。
兩個新生模樣的女孩子挽著手臂走過去,書燃聽見她們聊天:
「高中時你喜歡的那個男生呢?還有聯繫嗎?」
高中的時候啊。
圖書館的內部網絡能查詢在校師生的借閱情況,書燃以管理員的身份登錄,鬼使神差地在檢索框裡輸入了周硯潯的姓名和學號,輕擊回車,頁面跳出來,顯示暫無記錄。
看著空曠的頁面,書燃自嘲地笑笑,心想,她大概是鬼迷心竅了。
先是當眾說謊,否認她與周硯潯征高中就認識,現在又做這種無聊的事。
有什麼意義呢。
書燃是赫安人,在那裡出生長大,中考時成績優異,被信雅中學順利錄取,周硯潯則是轉學到信雅的,在高二的上半學年。
他在信雅只待了不到一年,就匆匆離開。
入學的第一天,周硯潯就引起了轟動,他的名字同那些真假難辨的流言,一併傳滿整座學校。
少年天生野骨,姿態高傲而驕矜,細碎額發下,一雙深淵似的眼睛,像難以馴服的鷹。
女生驚艷於周硯潯的容貌和氣質,想辦法要他的聯繫方式,男生則半酸半嫉,說周硯潯背景深,是個只會惹麻煩的二世祖。
當時,書燃與周硯潯不同班,她成績好,和好朋友宋裴裴都在一班,周硯潯是花錢買進來的,只能進吊車尾的十二班。
宋裴裴朋友多消息靈通,她告訴書燃,新來的轉校生是個大麻煩,成績爛,脾氣壞,被弈川的重點高中強制勸退,無處可去,才來到赫安。
「弈川的重點是重點,赫安的重點就不是重點啦?」宋裴裴義憤填膺,「憑什麼塞個垃圾給我們!長得再帥,也是個不學無術的垃圾!」
沒錯,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周硯潯是個扶不上牆的垃圾。
他明明天生耀眼,不知怎麼搞的,還來不及釋放光芒,就被蒙上了劣質的灰。
裴裴絮絮地說了好多話,書燃一直低頭做題,從單選到閱讀理解,她將手上的試卷翻過一頁,對周硯潯的事並沒有太多興趣。
後來有一天,晚自習放學,裴裴有事先走,書燃留下來多做了半張卷子。就在她收拾東西也準備離開的時候,眼前驀地一黑——
電箱出問題,整棟教學樓都斷電了。
十年九不遇的事兒,偏偏讓她碰上,非常倒霉。
其他學生早就走了,教室里只有書燃一個,她也怕黑,連忙去摸校服口袋,又想起手機放在家裡了,根本沒帶來。
慌亂時,教室門口亮起一束光,書燃的眼睛被刺了下,她以為是執勤的校工,立即說:「叔叔,能麻煩你送我出去嗎?太黑了,我看不清路。」
門口傳來一聲輕笑,不高不低的聲音:「叫哥哥就行,別叫叔叔,太客氣。」
書燃身形一僵。
她本不該認出來,可她偏偏認得出,聲音的主人是周硯潯。
周硯潯轉學到信雅已經有一個多月,書燃同他全無交集。她是努力讀書的乖學生,活在數不清的習題和試卷里,周硯潯則活在女生的議論和男生的擁簇里。
少年性格冷淡,不愛說話,朋友卻多,十二班那些紈絝似乎很怕他,一口一個潯哥,叫得恭敬而親切。
原以為他們會守著各自的生活直到畢業,誰都沒料到能有這樣一個夜晚。
周硯潯受了小姑娘一句「叔叔」,自然要負起責任,他說:「走吧,我送你。」
好學生對壞學生總有幾分畏懼,書燃握著垂下來的背包帶子,說:「不麻煩你了,我可以自己出去。」
周硯潯靠在那兒,神色模糊,書燃只能聽見他的聲音,問了句:「怕我啊?」
書燃沒說話,衣袖下的手指攥得很緊。
過了兩秒,周硯潯嘆口氣,低聲說:「別怕,不欺負你。」
可能是夜色太深,讓人有了幻覺,書燃覺得那句「別怕」聽上去格外溫和。
下樓時,周硯潯走在前面用手機照明。他似乎有些倦,頭低著,帽衫的衣袖折到手肘,露出一枚雙圈款的黑色手繩。
書燃聽裴裴說過,這手繩看似平平無奇,實際是某個大牌的主題限定,高一有個喜歡周硯潯的小學妹,想跟他帶同款,查了下價格,直接絕望。
她正出神,周硯潯腳步一頓,聲音冰冷:「誰?」
一道胖墩墩的影子從走廊轉角的立柱後頭繞出來,周硯潯用手電筒的光束晃他的眼睛,胖子被刺得求饒:「潯哥饒了我,我錯了!」
書燃認得這人,九班的一個男生,平時總在女廁所門口晃蕩,裝神弄鬼嚇唬女同學,被警告過好多次仍不收斂。現在停了電,他故意躲在這兒,估計又是不安好心。
胖子也看見書燃,眼睛一亮,嬉皮笑臉地說:「這不是一班那個大美女麼,成績好,會說法語,特高冷,平時從不搭理我們這些外班男生,也不出來玩,連□□都不加。還是潯哥有辦法,剛轉來就搞了這麼漂亮的……」
話沒說完,周硯潯忽然動作,一腳踹在胖子的小腹上,胖子沒防備,踉蹌幾步之後重重跌倒,爬都爬不起來。
書燃臉色發白,卻見周硯潯緩步走到胖子面前,用鞋尖抵了抵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