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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4:22:24 作者: 吃飯打怪獸
    市宣傳部副部長,區宣傳部長,市電視台台長,挨個個地握了握手,婉拒了休息吃飯的安排,那位張部長笑呵呵地引著李謙走進了第二干休所。

    「李導這樣的大導演,能拍攝一部關於抗米援朝的電影,讓我們銘記歷史,真是令人期待啊,到時候我們一定號召各部門組織觀影。」

    李謙連忙糾正他的話,「張部長,其實我這是一部愛情片。」

    張部長點點頭,「戰爭時期生死之間的愛情,才更為動人嘛。」

    「……」

    算了,李謙也不說了,反正這次就是來聽一聽老人家講講當年在北棒戰場作為一名衛生員的經歷。

    不過,看著這一直跟著自己拍攝的攝影師,李謙皺了皺眉,「張部長,攝影機就不用跟著了吧,別弄那麼大陣仗,驚到了老人家。」

    張部長和市電視台的台長對視一眼,也不以為意,依舊笑道,「呵呵,李導考慮的很周到,那咱們就拍幾張照片。」

    李謙點點頭,也有些無奈。

    早知道不和地方政府打招呼,直接奔著干休所來了。

    來到一處院子裡,門口兩個年輕人陪著一位老奶奶,應該就是此行的目的,作為衛生員參與過北棒戰爭的孫吉香老奶奶。

    「孫奶奶您好。」李謙快步走過去。

    已經八十歲的孫奶奶看起來很有精神,看到這麼多人沒有一點被打擾的意思,反而顯得更加高興了,一邊招呼李謙他們,一邊也不用人扶,慢慢地走進了屋裡,「你們好,你們好,快進來屋裡坐。」

    李謙跟在孫奶奶身後走進了這棟獨院的小房子,進到客廳,老奶奶從桌上拿出了幾本大相冊、一盒勳章,顫顫巍巍地遞到李謙手上,又要轉身去倒水。

    那兩個一開始跟在孫奶奶身邊的年輕人,才連忙去倒水去了。

    在沙發上坐好,孫奶奶問向李謙,「小伙子,他們說你是拍電影的?」

    「孫奶奶,我拍的是愛情電影,因為會有一些北棒戰場上衛生員的情節,所以向聽您講講那時候的事。」李謙看著孫奶奶如實說道,一邊翻開厚厚的相冊,偶爾低頭看一眼。

    「咔擦!」

    旁邊電視台的攝影師在李謙頭上對著相冊拍了個照,又「咔擦」一聲,在側面拍了一張。

    李謙眉頭一皺,聽著孫奶奶說話,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輕輕地在桌上放下,磕出一聲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響聲。

    攝影師看了眼台長,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而孫奶奶聽李謙說起當年的事,原本眉眼裡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哀愁。

    「我記得是49年5月吧,當時我16歲,帶著妹妹報名入伍,當時問我們要到文工團,還是要當護士,我和妹妹都說當護士。」

    跟著李謙一起來的齊玉昆在筆記本上記著筆記,電視台的那個記者,也在紀錄著什麼,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聽著孫奶奶輕聲慢語地講述著當年的往事。

    「後來我和妹妹被分到了XX軍XX師師醫療隊,參加了學習、訓練,50年10月,突然接到命令,跟著部隊出發,坐火車到了東北,一人給發了一件棉衣,讓我們訓練背傷員、綁繃帶,後來有一天天還沒亮,又搭火車過了鴨綠江,進入北棒。

    剛到的時候,正好碰上敵人的飛機狂轟濫炸,我們躲在山上一棵蘋果樹下,一呆就是5天,當時部隊裡的同志年齡小的都回國,我和妹妹也被勸回,可是我們還是留下來了。

    到了北棒之後,天氣開始變冷了,在山上沒辦法過夜,那時候都冷得不行了,班長一看,就趕緊找了一些樹葉蓋在我們身上。」

    孫奶奶嘆了口氣,眉眼低垂,「但還是很冷啊,又冷又餓,有的時候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身上背的乾糧也不能吃,那是給傷員吃的。」

    說著,孫奶奶翻開李謙手裡的相冊,翻到一張泛黃的紙片。

    那是新華社關於前線的報導,雖然年代久遠,不過李謙還是看得清楚,其中寫道:「某部的女看護孫吉香姊妹兩人,背了30多斤重的裝備,在零下30多度的寒夜裡與戰士們一道行軍前進。部隊翻越一座50多里路的高山,大雪沒過膝蓋,鞋和腳被凍得結在一起,但她們始終跟著部隊,到達了目的地,而且又立即開始工作。」

    「每個人都不洗澡,身上都是虱子,往腋窩隨手一抓就是一把。」孫奶奶繼續述說著,「女兵更不好過,每次來例假的時候,只能從棉衣裡面抽出一點棉花包著樹葉,拿來用。」

    李謙愣住了,他想像過戰爭時的艱苦,負重、雪地急行軍、不吃飯,這些他都想過,可是卻忽視了,女兵在那個環境,所面臨的問題。

    一般在工廠里,人們都會說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

    可是戰場上,女人絲毫不比男人好多少。

    奮筆疾書的齊玉昆,也突然停住了,過了兩秒鐘,攥緊了筆的右手,又繼續書寫著,那一段過去的歷史。

    只是他手上越發地用力了,寫在紙上沙沙作響。

    那位電視台的女記者,卻停住了,怎麼也寫不下去了。

    孫奶奶沒有注意他們的狀態,自顧自地回憶著,「50年11月,在新興里,XX軍參加了第二次戰役,仗打完之後,傷員下來了,手腳都被炸得不成樣子,我們都快嚇死了。」

    回憶到此處,孫奶奶流著淚說,「有一名戰士犧牲了,但眼睛還睜著,班長叫我把他拖出去,可是我一直覺得他沒死、他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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