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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3:07:56 作者: 辭綠
謝如意看出他的為難,微微笑著道:「勞煩臨淵大人與殿下說一聲,我就不進去了,一會兒還要去姑祖母那兒陪她抄經。」
她口中的姑祖母便是太后。
她這樣善解人意,臨淵也鬆了口氣,點了點頭,口中稱是,請她慢走,而後方帶著繡娘入殿。
殿中,裴肅打量著階下的年輕婦人,良久,他淡聲開口,問道:「聽聞你要求見孤,所為何事?」
年輕婦人垂首,婉聲道:「民婦乃是綏州人氏,求見殿下,是為獻畫。」
她說著,便將懷中抱著的木匣打開,高舉過頭頂。
裴肅神情清淡地看了一眼。
臨淵會意,立時下了玉階,與柱邊侍立的宮人一同去到婦人面前,從匣中取出畫卷,兩人各執一邊,徐徐將畫卷展開。
說是畫卷,但實則是以素錦為紙,以絲線為墨,織成的一幅繡圖。
正是萬壽圖。
婦人適時道:「此圖為雙面繡,背面是佛祖餵虎圖。民婦聽聞太后千秋將近,特請進宮獻圖,伏望太后芳齡永繼,仙壽恆昌。」
裴肅嗤笑一聲:「話倒是說得好聽,謝如意教的?」
「你是綏州第一繡娘,名聲也算顯赫,到宮中獻圖,雖說也能為你的名聲添磚加瓦,但尋常手工藝人可想不到這一層。既是謝如意帶你進宮,那也是她先找的你罷?」
繡娘愣了愣,聲音極輕地道了句是。
裴肅點點頭:「孤知道了,這幅圖本宮便就收下,該你的賞賜,也不會少。」
他說罷,便要起身往外走。
卻在此時,繡娘抬起眼,還沒來得及低下去,便因為看見他腰間的荷包怔住,一時甚至連禮數也忘了。
臨淵見狀,就要出聲提醒,然而裴肅卻比他先一步察覺,他微微抬手,示意臨淵噤聲,又解下腰間荷包,問跪在地上,神情恭謹的繡娘:「你方才可是在看它?」
繡娘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垂下頭:「民婦一時見獵心喜,冒犯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無妨,孤恕你無罪。」他默了一瞬,品味著她的話,幾乎一字一頓以疑問的語氣重複道,「見、獵、心、喜?」
繡娘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玉白的指尖懸勾著的荷包,輕聲道:「這荷包上所用的針法,如今已是難得一見,民婦也只在書中見過,不過即便是僅憑著那點微末的印象,也能認出來——況且這荷包上繡的松鶴,當真是精妙。」
裴肅淡淡「嗯」了一聲,又想起上回裴綰說的,這些年來日日苦練,繡藝上卻也還是不了多大長進,遠繡不成這樣。他忽而問道:「照你看,若是初學者要繡成這樣,苦練兩個月,是否可行?」
——從三月他在侯府見著阿妤,收到第一枚荷包,到端午她給他送第二枚,恰是兩月。
繡娘愕然地看著他:「殿下可是在說笑?」她湊近前去細看,斬釘截鐵道,「似這般功夫,若是不下幾年苦心,是決計繡不出來的。」
裴肅淡淡頷首:「孤知道了。」
他雖是這般說,但是心中卻疑慮更甚。
上回在崔家,他從窗下取出來的繡繃上的花樣,亦是如這枚荷包上的一般精緻,當時他也在院牆上看了許久,確是阿妤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不會假。
但如果是這樣,那麼第一回他收到的荷包,便是她在騙他?
可她為什麼要騙他?
荷包是假的,那糕點呢?
他眼眸低垂,吩咐臨淵備馬:「孤要去趟崔家。」
臨淵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
昨天不是才去過嗎?怎麼今天又要去!他家殿下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不過腹誹歸腹誹,他可不敢表現出絲毫遲疑與不滿,只是牽了馬出來時又難免問上一句:「若是一會兒陛下派人來,問到您出宮的緣由,宮裡下人該怎麼答?」
裴肅面色冷淡:「若是這都答不出來,孤留他們還有什麼用?」
他說罷,翻身上馬,高揚長鞭,身影轉瞬便消失在宮道上。
臨淵連忙灰頭土臉地去追。
裴肅出了宮,便徑直到了崔家,找准地方翻進了崔慎微的院子裡。
崔慎微正在窗下作畫,見著他來,亦是一驚,又想起昨晚的事,若不是殿下派了江照來,只怕他與侯府交涉也不會那麼順利,他放下手中的筆,就要拱手謝過殿下,下一瞬卻聽得窗外的人語氣散漫道:
「崔慎微,孤吃過阿妤親手做的糕點,你呢?」
崔慎微:「……?」
他愣了愣,而後強顏歡笑道:「我心疼阿妤,不願她勞累,自然沒吃過。」他說完,又補充道,「不過我相信,若是我想吃,阿妤也一定會親自下廚。」
裴肅盯著他看了半晌,而後不置可否地挑眉,懶聲挑釁道:「真的嗎?孤不信。」
崔慎微再也忍不了,轉頭喚小廝:「去請小姐來。」
他說完,裴肅便直接進了崔慎微書房,到屏風後站定。
崔慎微也有心想讓裴肅看看什麼叫做兄妹情深,是以默許了他的舉動,在妹妹來後,他便揉著眉心道:「阿妤,為兄近來頗覺疲累,大夫說是心火旺盛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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