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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2:47:34 作者: 龔心文
「紀宣當時就躲在我家,我們從門縫裡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弟弟被推上了車。」
「後來……後來我聽說他的弟弟犯了大罪,死得很慘,非常慘,呵呵……」
「他有什麼罪,他不過是為自己復仇而已。」
路德在酒館廁所的隔間裡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
前方那些喝高了的哨兵們還在吆五喝六,大聲喧譁。
洗手間裡燈光昏暗,空蕩蕩的沒有別的人。
熱鬧的說話聲一陣陣傳遞過來,縹緲得很,像是來自一個虛無的夢。
路德坐在小小的隔間裡,背靠著擋板,覺得身體很冷,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酒精讓他的大腦一片混亂。
不對,這些年來,他的大腦一直處在這樣渾渾噩噩的狀態中。
像是有一隻瑩白纖細的手指伸了進來,狠狠把他的腦漿攪成一團。讓他再也沒有辦法以正確的情緒去思考。
路德聽見了一道清泠泠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停在了隔間的門板外。
門板的縫隙外,停著一雙黑色的制式軍靴——今天晚上來喝酒的哨兵大部分穿的都是這款靴子。
那雙靴子走到那裡,停住了,沒有敲門,也沒有進來攙扶他的意思。
路德斜著眼睛看去,只看見一道墨黑的影子,被廁所里慘白的燈光長長拖在地上。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你還記得那道疤是怎麼來的嗎?」
那聲音暗啞低沉,猶如來自靈魂深處最黑暗的噩夢。
路德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紀宣說過的話,這是紀宣和他之間才知道的對話。
然而紀宣絕不可能在這裡。紀宣犯了錯,成了罪人,自己親眼看見他成為了女王陛下的囚徒。
外面的人,是誰?
路德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他身體是癱軟的,腿在地上徒勞地蹬了蹬,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酒精徹底麻醉了他的神經。
洗手間的角落裡,還點著一種香料,薰得他手腳發軟,腦袋一片嗡嗡作響。
是誰,到底是誰在外面?
「你已經徹底不記得了,不記得大家是怎麼死的,不記得那道疤是怎麼來的!」
那一牆之隔的聲音再次響起。
像是涼透的冰水兜頭澆下,像是那些死去的冤魂在發問,當頭棒喝,詰問著他的靈魂。
「我……我沒忘。」路德顫抖起來,閉上眼睛,有眼淚順著他帶著傷疤的眼角滑落,「我死也忘不了。」
「紀宣在哪裡?」門外的聲音非常迅速地低聲逼問。
路德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嘔吐物和眼淚,摸出別在胸前的一隻筆和口袋裡的一張廢紙。
趴在地上,哆嗦著在那張小小紙片上畫了一個簡單的地圖,標註上幾個字。
寫的時候手臂是顫抖的,字寫得歪歪扭扭。
有眼淚和冷汗掉在那紙上,他小心且狼狽地伸手抹去了。
滿頭大汗地把那小小的一片紙貼著地面從門縫裡推出去。
做了這麼一點點的小事,仿佛和紮根腦海中的某種巨大力量拼死搏鬥了一場,累得渾身都虛脫了,徹底無力地倒在狹窄的隔間裡。
迷濛的香味不斷襲來,疲憊的指揮官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到第二天醒來,他的腦袋也只會含糊一片,基本沒有辦法想起今天晚上發生過的事。
門外,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從地面上撿起那頁紙片,收入了自己的口袋中。
這場酒喝得很愉快,賓主盡歡。
不僅僅路德長官喝趴下了,倒在廁所里。東道主倪霽也同樣被大家灌得酩酊大醉,是被幾位同事扛著送回家的。
送倪霽回家的哨兵把喝醉的倪霽安置在他自己的床上。
環顧倪霽的住所,小小的屋子裡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些簡單的健身設備外,沒有任何雜物,打掃得很乾淨,可以一眼看得到底。
哨兵們不禁感慨起倪隊長的克己自律。
強大的倪霽隊長這一次是真的喝醉了。
倒在床榻上,臉色潮紅,一動不動的。
「倪隊醉成這樣,估計到明天都爬不起來吧?」
「立了這麼大的功,又是升職,又是加薪的,高興嘛。」
「沒事,指揮官不也喝麻了嗎。」
哨兵們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腳步聲漸漸遠去。
黑暗的屋子裡,躺在床上的倪霽突然張開眼睛。
眸光冷得像雪山下的冰泉,哪裡看得見一絲醉意。
他闃然坐起身,悄無聲息走向陽台,推開陽台的屋門,視線透過門縫向著遠方看去。
哨兵們的腳步聲已經到了幾個街區之外,變得極細微,漸漸再也聽不見了。
深夜的街道一片寂靜,世界籠罩在濃黑的夜色中。
一身黑衣的倪霽手掌在陽台一撐,輕輕巧巧翻身一躍,躍進了樓下那間屋子的陽台。
樓下的房屋外觀上和他居住的屋子一樣,陳舊,狹窄,灰撲撲的不起眼。
屋內的安保措施卻比樓上的小屋不知道高級了多少。
前後兩層防盜門,門內安有大當量的自爆裝置,必須用虹膜開鎖。
倪霽打開了門,閃身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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