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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2:47:34 作者: 龔心文
「如果沒有這個能力,沒有這個想法,那你就別碰它,永遠地把這個秘密藏在自己的心底。」
「苑苑,抱歉了,爸爸媽媽沒辦法陪你長大。」
林苑小時候不記得母親的臉,也不記得父親的模樣。她唯一能記得的,就只有父母留在記憶中的這三句話。
她沒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從小,她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反覆將腦海中的這幾話語聽來聽去。從那寥寥無幾的幾個字中,品味出一點父母雙親的性格,和他們對自己的愛。
用那一點點想像,假裝自己也是一個有父母的呵護,正正常常的普通小孩。
也因為如此,她從小就一直悄悄收集著瑪麗號沉船的所有相關信息。最終在五號污染區的海底找到了父母留給她的線索。
兩人離那隻巨大的眼睛近了。
蒼白的瞳孔,瀑布一般的血淚,從近處看去更加觸目驚心。血紅的瀑布從天而降,落進了地面的一道深深的鴻溝之中。
那是一道狹長的裂口,開裂在荒蕪的大地上,深不見底。
從邊緣往下看,裂縫之中交錯著無數鋼筋和管道,上下攀延的樓梯和密集的房屋。
一層一層的人類建築,向地底無限延伸,密密麻麻,直至被無底的黑暗吞沒。
這是一座巨型的地下城市,深埋在黑暗的地底世界。
曾經這裡或許擁有過無限的繁華。但如今,深淵之下,濃黑蔓延,寂靜的地下城裡看不見一絲光亮。連嗚嗚的風聲,似乎都是黑色的,像一個能吞噬一切的吃人地獄。
在這黑暗的地下城中,潛伏著無數恐怖的怪物,也藏著無數誘人的財寶。
林苑和倪霽,從裂縫的邊緣往下走。
這裡沒有完整的道路,長長的管道上披滿綠色的苔蘚。
有時候人要踩著這些滑溜溜的管道行走到下一處,懸空在深淵上方的金屬管道隨著腳步的行進,發出磨牙似的吱呀聲。
下來這裡的人,不止一個。
探索者中有不少哨兵,甚至還有一些平民,他們背著籮筐,或是提著布袋,小心翼翼地在那些危險的懸空管道上步走,進入荒廢的地下城市中搜尋物資。
「仔細一點,哪怕找到一小塊冥石。」一位疲憊的老父親,對跟在身後的孩子說。
跟在他身後瘦弱的年輕人,低頭小心行走在管道上,隨時伸手拉自己年邁的父親一把。
「無瞳之地盛產冥石,那東西很值錢,是製作香料的必須品。」倪霽告訴林苑,「所以雖然這裡很危險,卻一直有很多人進來。」
他伸手託了一把林苑,帶她從很滑的管道上跳到下一層。
林苑的靴子落在鐵皮屋頂上,發出咚的一聲很大的響動聲。
「連普通人都進來了,也太危險了。」
「但即便如此,這裡的大部分人最終都找不到冥石的。那種石頭,在很深的地方。」倪霽說,「普通人,哪怕是大部分的哨兵,都很難有命走到那裡。」
一個失足踩空的身影突然從遠方的高處墜落。
那個瘦弱年輕的身體掉在下層的管道上,又被彈起,像一根折斷的樹枝,一路掉進無底的深淵中去了。
林苑愣住了,她在原地站了很久,始終沒有聽見那條生命落地的聲響。
太深的黑暗,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吞噬了一條年輕的生命,甚至聽不見一聲迴響。
只有一道絕望的哭泣聲從上方傳來,在昏暗的廢墟中久久不停。
「那些香料有什麼用嗎?」林苑注視著深不見底的下方,問身邊的哨兵,「值得用這樣的命去換?」
倪霽沉默著沒有回答。
香料除了讓白塔中那些達官貴人陷入迷醉的幻境中,更加腐蝕墮落之外,沒有任何用處。當然不值得這麼多人用命來取。
這不合理,不公平,不正常。
但這本來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世界,他們生活在一個扭曲的時代。個人的憤怒,難以改變這不合理的一切。
哨兵抬頭看向天空,頭頂的裂縫很狹窄,天空只剩下細細的一條。一點天光吝嗇地從縫隙的邊緣折射下來。
他們已經下行了好幾層,光線在這裡變得十分昏暗,視野已經不太清晰了。
嗚嗚的風從地底吹上來,像無數幽靈在暗中哭泣。
再往下走,頭頂那最後的一點光線也消失了。
世界陷入了徹底的黑暗,眼睛在這樣的世界中,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倪霽打開了左肩上一隻小小的照明手電,手電的光很微弱。他們有可能要在這樣黑暗的世界中呆上很長的時間,電力一定要省著用,用不起強力的照明設備。
昏暗的一點光線晃動著,只能照亮腳邊小小的一塊空間。
倪霽朝身邊的嚮導伸出手掌。
那隻手伸了過來,比他的手小很多,很柔軟,回以力度,握住了他。
地底的世界特別的黑,在這裡所有的光好像都被黑暗吞噬了。
手電蒼白的一點光圈,照出昏暗凌亂的地面,蜿蜒曲折的樓道影影倬倬,像隨時都能有怪物撲出。
這樣的光線,以林苑的視力已經基本看不見多少東西了。哨兵的視力卻比她好上很多,只需要微弱的光線,就能在黑暗中視物。
林苑牽著倪霽的手,一步步摸索著走在漆黑的樓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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