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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2:39:43 作者: 一隻肥魚
這般溫良恭謙的人接近她,又會是想從她身上獲得什麼呢?
俞傾夭下巴輕揚,仗著少年看不到,肆無忌憚地打量起他來,從緊抿的薄唇,到清瘦的下顎,到默默吞咽的喉結,到挺拔有力的腰線……讓人懷疑只要戳一下,這根緊繃的弦能立即彈起來。
嘖,光是想像,她那股惡劣的心思便被勾了起來:「猜啊?」
顧明霽眉頭蹙緊,歪了歪頭,似乎沒聽懂。
俞傾夭用巧勁踢掉了掛在腳背上的鞋襪,玉足微微躬著,一手貼在劍柄上,另一手撐著床榻,青絲如瀑鋪散在玲瓏的身段上,構成了黑與白的極致碰撞。
她像美人蛇一般朝他逼近,口吐蘭息:「很想知道啊?」
顧明霽從心地點頭。耳畔突然響起的銀鈴般的輕笑,和混雜在藥及血腥味中清冽的玉蘭香氣讓他頭腦發熱,下意識退了一步撞到了梳妝檯,偏頭遠離。
「我衣服還沒穿好,你現在摘下布巾不就能看到了嗎?」俞傾夭聲音輕快,語帶笑意,眼底卻冷若冰霜。
這等距離但凡他有分毫異動,她手中的劍既能一擊致命。
並不知自己的小命已懸在鬼門上,顧明霽蒼白修長的手指盡職地抓牢銅鏡,指尖微微收緊,片刻的沉默後喉結滑動:「……是我唐突了,請師姐恕罪。」
他本想趁機驗證夢境的真假,但終歸過於隱私,不是他能夠窺探的。所以放棄的很果斷,甚至暗鬆了一口氣。
「真的不看嗎?」她可以考慮只挖眼。
顧明霽抿著唇側開頭表態。
俞傾夭遺憾地放下長劍,直起腰身,染血的裙擺順著柔美的曲線滑落在地。她赤足踩在其上,伸手勾起木架掛著的乾淨道袍覆在背上。
衣料的摩擦聲停止,俞傾夭抽檢般回頭發現少年動作絲毫未變,只有唇瓣微微張合。她被勾起了好奇心,衣帶未系,踮起腳尖,斂息湊近。
「我心無竅,天道酬勤。我義凜然,鬼魅皆驚。①」竟是在默誦《清心決》。
俞傾夭的眼神頓時微妙了起來,語氣帶上了連自己都未察覺的不滿:「這般愛學習,為何修為只有練氣三層?」
顧明霽默了下,猜到她已經收拾好了,但還是把銅鏡放回原位,摸索著出了房門才摘下遮眼的布巾,規矩地回答:「是我資質平庸,天生愚鈍。」
眨了眨眼,他後知後覺眼前並未變得明亮,原來是夜色已深,烏雲遮月,光線暗淡得快伸手不見五指。
「今日打擾師姐,我先告辭了。」顧明霽走得很急,像被什麼追趕一般腳步未停。
俞傾夭郁色沉沉地站在原地不曾開口,眼看著他剛跨過門檻便摔了一跤,好不容易爬起來想扶門站起,結果手上有泥沒抓實再次滑到。
第三次滑跤,許是摔懵了,顧明霽跌坐在原地,開始懷疑人生。
俞傾夭淡定地鬆開捏決的手勢,斯斯然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感嘆:「原來你是想摔下山,這方式倒是別致啊。」
顧明霽懊惱地垂下頭。
從頭到尾,少年的脾氣都好得過分,任如何被指使刁難,都未曾有生氣的跡象。
「還是你想要我的劍?我的劍可不是掃帚,不能隨便給你。」俞傾夭沒輕易放過他。
顧明霽耳朵倏地紅了,連帶脖子也暈了開來,咬了咬唇,努力地憋出字:「我會自行下山,師姐無須擔心。」
「哦。」本打算問他要不要去廂房借住,但他堅持摸黑下山便由他得了,她可沒爛好心再問第二遍。俞傾夭倏地冷下臉甩袖回屋。
聽到房門關合的聲音,顧明霽垂目在原地坐了一會兒,撐著地慢慢站起。
沒人看著,他更自在,耐心也更足了。依稀記得方才剮蹭不小心把門弄髒了,他尋了一截乾淨的衣袍按著記憶的位置,像擦拭珍貴的瓷器般仔細地抹去了泥漬。
「……」
殊不知俞傾夭根本沒走,而是站在院牆上把一切盡收眼底,不禁感嘆:真是一個矛盾的人,即膽大又害羞,即愚鈍又伶俐,即粗疏又細緻。
「先去廂房歇一晚吧,」終於在他快踏入密林中時,她嘆了口氣,有些彆扭地開口,「就當你幫我上藥的謝禮。」
顧明霽被嚇了一跳,但很輕易就接受了她佯裝離開的事實,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師姐可以送我下山。」
沒想到還會被拒絕,俞傾夭氣笑了。這是多不想跟她待一處,廂房離得還遠,難不成會比方才上藥更出格?
「好啊。月黑風高,你獨自下山,我無法放心。」俞傾夭輕巧地躍落到他面前,唇角掀起溫和的笑,「要走哪邊?我送你。」
他不動,她也不動。顧明霽疑惑地眨了眨眼,忽而意識到她是打算陪他走下山,立時為難地抿緊了唇。
「怎麼了?」俞傾夭明知故問。
「……不走了。」顧明霽緊繃的背脊慫拉下來,悶著氣妥協,「今夜叨擾師姐了。」
「怎會呢?本來明月峰也只有我們師姐弟二人作伴,該多親近才是。」俞傾夭轉身時,眼裡閃過了得逞的笑意。
顧明霽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後,仰頭掠過牌匾,再次進入明月台的心情十分的複雜。
去往廂房的路上,他遲疑了半晌,終是開口問出了疑惑:「師姐之前上山為何不選擇御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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