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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50:10 作者: 渾俗和光
    這次輪到溫敘笑了,一瘸一拐往前走著,假裝遺憾地說道:「今晚只好在這裡陪小恕咯。」

    遲早把牙咬得咯咯響,心裡尋思余麟這一刀扎得實在太偏太淺了,怎麼沒讓溫恕這傢伙多吃點苦。

    當時溫恕發消息找來余斯山,故意讓他出現惹怒余麟,讓完全處於不理智狀態的余麟捅自己一刀,借著身上的監聽設備和刀子上的指紋,也能把這人關進去一段時間了。他最初的顧慮是出國,自己出國之後,余麟難免不會把這份憤怒和仇恨轉移到遲早和溫敘身上,這人愛玩陰的,萬一再和余斯山勾搭在一起,溫恕遠在國外怕是也活得不安心。還不如把他弄進監獄裡安生安生,等他出獄,溫恕應該也就回來了。

    溫恕原本沒想過余麟當真會痛下殺手,出於求生欲,他在余麟再度將刀子捅向他的時候,下意識朝著余斯山的方向躲了過去,加上余斯山撲上來的力氣,余麟的刀子雖然刺了進去,但是完全偏離了心臟,受了痛苦的皮肉傷,好在溫恕的一條命還是保住了。

    不過遲早還是覺得,溫恕這次衝動地將自己作為靶子,擺出了一種同歸於盡姿態的行為,還是處處透露著詭異。他心裡隱隱有個念頭,這一切肯定還是和余斯山脫不了干係。

    那一刀,也是溫恕刺向余斯山的。

    「溫,溫敘?」

    溫敘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趕緊放慢了腳步,轉頭順著聲音的來源去找——是余斯山。余斯山就蹲在醫院的門口,失魂落魄的,活像只喪家之犬。遲早覺得有趣,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不管是小時候還是前段時間,遲早見到的余斯山都透露出一股斯文敗類的腐敗味道,西裝筆挺,皮鞋鋥亮,燙好的襯衫上找不到一絲褶皺,鼻樑上架著的眼鏡都滿是刻薄的氣息。

    現在才對,才有「人間氣」。遲早報復似的笑著,「余老闆這是……看來我電動車撞得還是輕了,您要不也進去看看病?」

    余斯山出人意料地沒有理會遲早的冷嘲熱諷,而是直直盯著溫敘,小心地問道:「小恕……還好嗎?」

    直到走近了點溫敘才看見,余斯山眼睛裡的紅血絲嚇人得多,從眼白直接蔓延到了瞳孔周圍,有些驚悚。溫敘聽到了溫恕說的那些話,他心裡存著怨念,又不願意咄咄逼人,乾脆轉過了身子,拉著遲早要走。

    余斯山連忙往前邁了一步,扯住了遲早的衣服,一股嗆人的煙臭味順著他的動作抖落到了遲早的鼻孔,讓遲早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遲早,溫恕現在在哪兒啊?我能不能去見見他?我見不到他我……我整個心都是慌的。」

    余斯山不是溫恕的親屬,甚至算不上朋友,當時救護車加急開到了廠房外面,溫恕被醫生從余斯山的懷裡接了過去,余斯山也被擠到了一邊,溫敘和遲早隨著救護車一同到了醫院,他只能和他的表弟被警察一併帶走。

    警車上有些擁擠,余麟冰冷的手銬砸到了他的身上,讓他的肋骨生疼。

    他茫然地坐到了后座上,姜瑄就在他的身旁,冷冷看著他。

    「啪。」

    當著警察的面,姜瑄一巴掌掄在了余斯山的臉上。

    「行了小瑄,差不多得了,再讓我們局長看見動用私刑這回事,寫檢查的還是我。」前排的女警回頭衝著姜瑄擠了擠眼,姜瑄這才收回了手,把屁股往右邊一挪,離余斯山遠遠的。

    她揉了揉扇得有點麻的手,思思瞪著余斯山,說道:「今天如果不是許警官攔著,我非要把你的嘴撕爛。」

    她只是聽著溫恕的話,都覺得一陣陣窒息。女生的共情能力往往會更好一點,更何況在此之前,溫恕還偷偷發給了她一個文件袋,說今天這事過去之後,就讓姜瑄幫他報警。

    因為姜瑄在警局裡有相熟的人,可以直接報給警方,不會經過一些「余家人」的攔截。

    姜瑄覺得這小孩有趣,本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打開了文件。

    之後的種種,卻讓她咬緊了牙關。

    她看到了溫恕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床上的照片,看到了溫恕寫下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余斯山威脅逼迫下發生性關係的證據,看到了分門別類整理好的書面證據,看到了錄音筆里一段又一段的錄音,看到了袋子裡密封保存的沾滿了液體的保險套,看到了溫恕遺書一般的自述。

    姜瑄其實不知道那些話算不算溫恕的懺悔與反省,可是她第一時間就意識到,溫恕並不是單純要把誰弄進監獄裡,而是要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所以她會央求警察快一點,再快一點找到溫恕他們要去的地方,儘可能攔住看似冷靜,其實已經到了崩潰邊緣的溫恕。

    溫恕是學法的,雖然道行還比較淺,比不上那些厲害的律師,但好歹學了一段時間,不至於無從下手。已有的證據整理得還算完整,一些早就銷毀了的痕跡他也無法再還原,不過這些東西,應該也夠余斯山栽一跟頭了。

    那時候,溫恕還會有些自暴自棄地想,余斯山一直把自己當做需要去教的小孩、什麼也不懂的雞仔,肯定想不到自己會把他教的東西全部用在他的身上吧。

    不過姜瑄還在那封信上看到了一些別的東西——「可是姜瑄姐,我在嘗到讓他得到懲罰的興奮與快感之後,居然還有點落寞,就像是又回到了那天雨夜,我把他一個人扔在了大雨里,隔著玻璃,看著他像個跳樑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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