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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50:10 作者: 渾俗和光
    縱使溫敘不相信溫恕,他也不會不相信遲早,他要等著遲早說出這些真相,而不是聽余麟這個瘋子怒吼。

    「好,我相信你。」溫敘看向了余麟,試圖穩定住對方的情緒。他朝著余麟爬過去一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可以不放過小恕,但是你得放過你自己,既然你說這一切是溫恕和余斯山的事情,那你何必……」

    「閉嘴!」余麟忽然像是被點燃了一般,整個人有些瘋癲,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一腳朝著溫敘剛剛穩住的身子踹了上去,眼看就要彎腰去掐溫敘向後仰去的脖頸。

    ——「住手!余麟!住手!」

    那是遲早的聲音。

    遲早推開了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吱呀作響的聲音被鐵門一瞬間撞到牆壁的劇烈聲響取代,留下悠長又刺耳的噪音。

    他站在光里,被鍍了一層金邊。

    不過誰也沒心思去欣賞這種美景,遲早用手緊緊握住手機,一步一步朝著余麟走去,說道:「我來了,我聽你的話一個人來的,你放了溫敘,你不就是記恨當年的那一刀嗎,衝著我來啊,給我一刀,不行就兩刀三刀,隨你的心意。」

    他的眼神忍不住落在了溫敘的身上,眉頭皺了起來。他看見溫敘狼狽模樣的瞬間,眼圈一下子紅了起來。他記憶里的溫敘總是穿著整潔得體的衣服,會笑的眼睛亮閃閃的,開口軟乎乎的,帶著一股子撒嬌勁兒,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滾倒在髒兮兮的地上,一個勁兒地往外淌淚,在臉上留下了兩道明顯的印子。

    像是一支箭穿透了濃霧,從茂密林間划過,徑直插進了他的心窩,甚至無法平靜地和余麟講話,甚至不敢說出一些威脅的話語。

    只是想要央求,放過溫敘。

    事情可以從長計議,溫敘必須安安全全。

    「心疼你的姘頭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去心疼他。」

    余麟用腳尖輕輕踢了踢溫敘,眼神卻不斷在遲早身上掃蕩,帶著赤裸的嫌棄與嘲諷,醞釀著一場被惡意裹挾而來的風暴潮。

    遲早幾乎忍不住就要朝著溫敘跑過去,卻聽見余麟怒吼了一聲:「再過來我就一刀捅了他!」

    刀刃反射出的光,靜靜落在他的臉上,遲早喘著粗氣,一點一點往後退去,忍住喉頭滾燙的一聲「敘哥」。

    余麟的腳尖微微使力,溫敘發出一聲悶哼,他使著最後的力氣,聲音從胸腔里發出,從肺葉的經絡綿延向上,「遲早,走,離開這兒,找姜——呃——」

    余麟朝著溫敘狠狠踢了一腳,冷眼看著這人把自己蜷縮得更加緊密,像個蝦仁,皮膚都透著火燒的紅。

    「余麟!你他媽再碰他一下!我和你同歸於盡。」

    余麟抬起頭,對上了遲早猩紅的眼。

    那眼裡閃著光,像是碎掉的鑽石,鋪滿人間。

    作者有話說:

    遲早看著地上蜷縮的人,他的眼裡,是屬於他的人間。

    第60章 罪行

    說起余麟對遲早最初的印象,依然和一場校園暴力密不可分。

    他比遲早高一級,自詡是高年級的學生,總是忍不住帶著來自位高者的傲慢,並不屑於和這種小孩產生什麼瓜葛。這種傲慢像是與生俱來的,緊緊攀附在余家人的身上,或許是家世的原因,余斯山的父親手上握著幾個產業,對於他們的訓誡向來是「身為余家人,和外面那些阿貓阿狗就要不同」,余麟雖是無數個圈子之外的人,可是從小也跟著這個表哥染上了「正統余家人」的氣息。

    那是某個傍晚的大課間,余麟吃完了飯,獨自一人走在低年級的校區里,火燒雲掛在天邊,像是一團火將棉花點燃,邊緣被完全暈染開,柔和的橘紅色的光將整個天空點亮。太陽已經不見了,沉入地平線之下,要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

    忽地,他聽見一聲帶著哽咽的求饒聲,就從廁所後面傳出,「我錯了,早哥,你饒了我。」

    緊接著,卻又是拳腳相加的悶響,同樣喜歡打架的余麟不會不知道那是什麼聲音,拳頭直接砸到人的身上,被血肉包裹著的骨骼相觸,就是這種令人肉疼的聲音。哭聲大了,似乎再也忍不住,「嗚嗚」聲穿透了廁所的牆壁,直接飛了出來。

    「別哭,打不死的。」

    余麟踮著腳悄悄靠近,走到了廁所的邊上,扒著門往裡看,迎頭撞上這句話,這人的語氣極冷,不帶一丁點的感情。他將鞋子踩在那人的臉上,那人就倒在他的腳邊,紅腫的額頭沾著不知道哪兒來的血,紫青的眼圈高高隆起,淚水和汗水從破了皮的臉蛋上流下,滑落到了撕破的嘴角。

    而遲早就像個惡魔,冷漠的眼神,居高臨下的姿態,似乎這一切破碎的殘忍都和自己無關。

    「還敢說閒話嗎?敢在背後嚼敘哥的舌根……下一次就把你的舌頭拔了。」遲早笑著,慢慢蹲下的身子,乾淨的手抓起了地上的一把髒泥,直接按在了那人的頭髮上,髮絲之間都是骯髒的泥污。他甩了甩手,似乎無意地將手指上的污泥戳到了那人的傷口處,嫌棄地用腳尖把人踢開,像是在看什麼可憐的小動物,「對外怎麼說,不用我再交代吧。」

    「嗚嗚……不,不用。」

    余麟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到單方面的校園霸凌,像是一場虛幻的電視劇,他雖然愛打架,多是一些哥們之間的撐場打架,他甚至不曾真正對某個人施展惡意。他有些毛骨悚然,沒敢多問地上躺著的人,悶著頭隨著遲早離開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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