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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50:10 作者: 渾俗和光
    他徑直走向溫敘,拿起溫敘面前那杯還剩下約摸四分之一的冰冷,一飲而盡,然後用一種調戲的眼睛上下打量著這人。白葡萄的清甜和檸檬的爽口在他的舌尖碰撞著,讓他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嘴唇。

    「來一份草莓奶酪。」遲早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遞給了他一張紙條,然後若無其事地將手再次縮回了長長的衣袖裡。

    溫敘皺了皺眉頭,嘴上回應著「好」,小心地將紙條拿了過來,攥在手心裡,從冰箱裡給他拿出了一個小巧精緻的草莓奶酪。

    遲早好像十分匆忙,提著奶酪轉身就推門走了,除了點餐時不得不說的那句話之外,什麼閒話都沒和溫敘聊。

    溫敘忍不住將那張紙條拿了出來,在桌面上將之展開。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一句話:今晚十點,阜山公園門口。

    一抹笑綻開了,掛在他的嘴角,蕩漾出了一波春水。

    第31章 轉折

    姜暄看著溫敘破天荒的來問自己接捲髮棒,已經十分震驚了,沒想到,這人鼓搗了半天頭髮,又探出了個腦袋,問了一句:「有香水嗎?男香?」

    姜暄好像已經被他的這一番操作整麻了,面無表情地給他遞了一瓶男士香水——她總覺得女香太甜美,和她這種打打殺殺的性子不匹配,但是小姑娘總是喜歡香噴噴的味道,專門去買了好多男香,沒想到現在卻都便宜溫敘了。

    溫敘換上了最貴的一套衣服,他平常不太注重形象,乾淨整潔就好,很多小姑娘也都說喜歡他「清爽」的感覺。再加上他不願意拿家裡的生活費,研究生課業任務又繁忙,他從邢焱那邊拿來的三瓜倆棗根本不能讓他過上服裝自由的日子。

    可他前些日子花了血本,帶著不情不願的姜暄去商場裡逛,說要給自己的形象錦上添花一番,不僅給自己買了一套新衣服,還給遲早置辦了一身早秋的衣服。

    看著姜暄那叫一個嘖嘖稱奇,不知道平時對著追求者們鎮定自若的男人也有現在這個樣子。

    「學長,行了啊,花孔雀都沒有您精緻。這都九點半了,趕緊出發吧。」姜暄實在是看不下去,她看著溫敘緊張地吞了吞口水,終於邁出了腳步。

    她是真的不懂溫敘的心理,她好像自小就缺乏戀愛頭腦,加上老家裡親戚封建習性多,先前一個表妹就是因為男人丟了命,服毒去世了。這件事情給她留了陰影,讓她對溫敘之外的男人都帶著防備心理,又對溫敘這個男人下不去嘴,談戀愛這件事情也就逐漸荒廢了。

    她試著去想,如果有一個小變態那樣子的男孩子來追她呢——她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直覺自己肯定會拔腿就跑,哪兒會有溫敘這種徐徐圖之的可怕心態。

    雖說現在天黑的晚了,但是十點鐘的越城,早就被濃稠的黑色完全籠罩了起來。雨將下未下,潮濕又憋悶的空氣籠罩著阜山公園,這裡並不臨近海洋,但是公園裡挖了一個巨大的人造湖,遲早蹲就在湖旁邊等著,聽著蛙聲伴著陣陣蟬鳴,聒噪得很。

    水邊蚊子多,不一會就把遲早咬得受不了,站起來跺了跺腳,臉色有些陰沉。

    這五年阜山公園也變了許多,他記得當年這裡還很小很破,只開發到了阜山腳下,人造湖也都是靠著人工注水也勉強不會幹涸。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新裝的大門豪華又氣派,門口一段路就能看見新投資建成的鮮花大棚和鮮花園地,一年四季都不缺鮮花盛開,湖水連通了易水河,再也不會輕易乾涸……

    這裡的裝修隨隨便便就已經上億,能抵得上成千上萬個自己的身價。他看著偌大的湖,總覺得自己和水面上張牙舞爪的水黽一樣,輕輕一按,就死了。

    這五年時間,單是一個阜山公園都變了這麼多。這段時間裡,日漸繁華的越城簡直無時不刻都在提醒他,他被這個社會拋棄了五年。

    他沒告訴過溫敘,這段時間溫恕又來找過他,很誠懇,直接跪在了他的腳邊,忍著淚意和他一遍一遍說著對不起,解釋著當年的事情,沒有開脫責任,沒有再拉來別人做掩護。其實他能理解溫恕這個人,最初他們都是一樣的人,猖狂又懦弱,只是溫恕被保護得太好了,隨便一退,就是堅不可摧的溫室。

    他淡淡地笑著,只是說了一句:「暑假來我的煎餅鋪當實習工,打工還債,什麼時候打夠五萬塊錢的工,什麼時候放你走。」

    溫恕扯著他的褲腿,眨巴眨巴眼睛,嘴硬反駁道:「是五年,不是五萬,利滾利到了現在,也該是十年二十年了。遲早,我不該這麼對你的。」

    他不知道是什麼讓溫恕忽然敢來面對這一切了,但是他很開心,他心裡鬱結的那口氣散開了些,輕輕地吁了出來。他聽著溫恕小心翼翼地問著:「以後我還能當你朋友嗎?我替你挨刀子,真的。」

    他嘴角彎著,神情柔和,「我一直都沒有後悔過,我只是怪你連我出獄都不肯來接我。」

    溫恕一怔,遲早出獄那天,他就躲在那間小小的事務所里,心煩意亂地蹲在地上扣手,把自己的指甲都扣出了血。他想去,但是他不敢,他只是聽見「遲早」兩個字,就忍不住脊背發麻,有著想要離開的衝動。

    現在他好像知道了,這個感覺叫做「心虛」,叫做「愧疚」,這是區別於「恐懼」的意外一種折磨的心態,也在這五年間不斷凌遲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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