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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2:50:10 作者: 渾俗和光
    見遲早還是那麼一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自己,溫敘抿了抿嘴唇,慢慢把蛋糕、雞腿和粽子都拿了出來,自顧自說著:「要不然我把粽子給你熱熱吧,還有這個雞腿,吃涼的會不舒服的。我們店裡的蛋糕很好吃的,我給你拿個碗筷……對了,我還有些椰奶,你湊合喝一點吧。」

    「不用了,我吃過了。」遲早聽著溫敘的碎碎念,一時覺得可愛極了,竟然不忍心打斷,一直等這人念念叨叨說完了,才悠悠然冒出這麼一句。

    溫敘抬眼看向他,遲早卻不敢和他對視。這人的目光太過溫柔,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溺亡在這一潭深不見底的春水之中。

    遲早從褲兜里掏出來一包煙,朝著溫敘晃了晃,仍是那麼一副笑著的樣子,嘴角一咧,問到:「可以抽菸嗎?」

    溫敘點點頭,卻還是在煙霧從紅色火光間瀰漫開來的時候,悄悄打開了一旁的窗戶。

    悶熱的氣流順著窗戶吹了進來,攜帶著菸草的臭味,在屋裡迴蕩著。沒有雨後的清新涼意,好像還是風雨欲來時的悶熱,樹叢里的蛐蛐「吱吱」叫著,空氣好像都凝固了起來。

    他想問這些年遲早過得怎麼樣,可是在他的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他看了眼手機里不算充裕的餘額,卻依然堅定著那個念頭。他小心翼翼地解開蛋糕的袋子,盤算著這個月的工資什麼時候才能發下來,不小心就走了神去。

    「敘哥,」遲早掐滅了足足還有一半的煙,笑意中似乎沾染上了什麼東西,「我今晚無處可去,你打算收留我嗎?」

    溫敘切蛋糕的手一滯,不慎蹭到了奶油,軟糯細膩的奶油將他的手指染的粉嫩嫩的。他點點頭,看向遲早的眼神平靜而柔和。

    遲早將剩下的煙丟進垃圾桶里,像是嫌棄似的蹭了蹭自己染上煙味的指尖。他起身走到窗邊,伸手將窗子關上,手臂上的青筋隱約可見。

    「夜深了,會有蚊子擾人好夢的。」

    第3章 初見

    溫敘的窗紗上破了一個洞,他住的樓層又低,如果打開的玻璃窗不關上,沒過多久真的會飛來不少蚊子。平常他晚上回家都會在屋子裡用艾葉熏一熏蚊子,伴隨著艾葉的清苦味道入睡。

    今天家裡來了特殊的客人,他看了看牆角掛著的干艾葉,怕遲早聞不慣這味道,還是作罷。

    遲早盯著窗紗,伸手丈量了一下紗窗的尺寸,裝作沒事一般轉過了身子,諷刺道:「你換了房子倒是讓我好找,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躲著我呢。」

    「不是的。」溫敘將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急忙解釋道。

    可遲早卻笑著接過了話:「我當然知道,我敘哥怎麼會躲著我呢?」

    他的笑很和善,柔和了眉眼,卻讓人看著很不舒服。他盯著溫敘看,溫敘不自在地動了動肩膀。

    「不過你還能出來租房子,好歹是有個地方住。不像我,唯一的一個爛房子都被他們收走了。」遲早走上前,端著杯子輕輕抿了一口水,瞥了一眼盤子裡放著的兩個雞腿,笑了笑,「那麼大的雨啊,我被那些霸占我房子的人推到了泥潭裡——不過我想著,敘哥對我這麼好,肯定會等著我,會好心借我住一晚上。」

    「遲早,」溫敘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讓這人看向自己,「我這幾年工作攢了點錢,這個月的工資也快下來了,我先轉給你點錢,你不管是做生意也好,給別人打工也罷,能先維持生計。」

    遲早聽見這話,卻「嗤」地笑出了聲,輕輕將溫敘的手甩了開來,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卻好像永遠都帶真刺:「敘哥不用這麼著急甩開我,我是那種會糾纏你的人嗎?睡覺吧,我困了。」

    說罷,他徑直朝著溫敘的房間走去,好像早就摸透了這屋子的構造。

    溫敘低頭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尋思著這到底算是誰要甩開誰。

    他去柜子里又搬來了一床被子,看著自己那個窄窄的小床,一陣頭疼。他的床比學校寢室里的大不了多少,雖說從前他們兩個也不是沒擠在一起睡過,可現在畢竟都長大了。

    遲早已經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斜著眼睛看著抱著被褥進來的人,嘴裡沒一句人話:「敘哥,你還要打地鋪睡覺嗎?這我多不好意思。」

    雖然這麼說著,卻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反倒把眼睛一閉,耷拉下來的一條腿也給放在了床上。

    溫敘搖搖頭,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了個弧度,在床下面的空地給自己鋪了個小小的地鋪。好在現在氣溫並不算低,睡在地上,就算硬得有些硌人,但至少不會被冷到。

    他隨手給遲早丟了個毛絨公仔,抱著衣服去淋浴間洗澡了。遲早悠悠然睜開了眼睛,看著那個雖然很舊了,卻依然十分乾淨的泰迪熊,將它緊緊抱在懷裡。從前他就是這樣抱著泰迪熊,將它從溫敘大大的窗台帶回了自己小小的天地。

    沒想到現在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等溫敘一邊擦著頭髮上的水珠,一邊踢著拖鞋走進來時,遲早已經抱著泰迪熊睡著了。泰迪熊躺在他暖暖的頸窩,他就那樣大大咧咧地斜躺在床上,呼吸均勻而平緩。

    他臉上的弧度好像也柔和了許多,嘴角保持著那個開心的弧度,不知做了一場什麼樣的大夢。

    溫敘把新拖鞋放在床邊,靜靜看著遲早,這人果然還是不說話來得更討喜一點。只是他沒想到,這人說的「睡覺」居然就只是「睡覺」,不知道這一天是要有多累,才剛碰到床,就困成了這幅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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