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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7 10:08:42 作者: 太子姑娘
這樣與世隔絕的日子過了四個月後,二人身體都已恢復,但秦絳內心卻愈發焦躁不安。他每天吃完午飯後,都會去在村頭坐一會兒,盼望著哥哥回家。然而一日復一日,日日都是失望而歸。
「回來了?」馮晏見秦絳一臉失魂落魄,就知道又是沒戲。
「嗯。」秦絳拖著沉重的步伐,懶洋洋的坐在凳子上,拿起一支箭,有一下沒一下的削著。
已經四個多月了,哥哥依舊是音訊全無,他若真的能逃出陽城,不會失蹤這麼久,讓小弟擔憂的。
除非……除非……
秦絳不敢想下去,現在每過一天,絕望便增加一分。
「秦絳,晚上吃什麼啊?你覺得我昨晚烤得兔肉怎麼樣?」馮晏故意沒話找話,想轉移秦絳的注意力。
「都好。」秦絳漫不經心的回答著。
馮晏嫌棄秦絳做菜太過寡淡,於是自告奮勇研製新菜,然而味道奇特的令人今生難忘。要不是秦絳太餓,肯定咽不下去,馮晏卻自我感覺良好。
馮晏幹勁十足的削著箭,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今天不知道能獵到什麼動物,兔子吃膩了,要是能打下一隻大雁就好了。就在這個破弓不行,射不了那麼遠。」
「要不我們去捕魚吧?」馮晏湊到秦絳身邊,「你想不想喝魚湯,我試著做做?」
秦絳沒有答話,他直勾勾的看著手中的箭,突然,他的雙手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嗖」的一下將它扔得遠遠的。
馮晏嚇了一跳,急忙道:「你怎麼了?」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秦絳憤怒的說道,「我根本不想吃這些東西,我想吃慶豐樓的菜,我想路邊的小吃,我想吃哥哥煮的……」
一提起「哥哥」二字,秦絳心口就發痛,再也說不下去了。
馮晏笨嘴拙舌的勸他道:「好好好,不吃不吃。我做點其他的,換換口味。」
「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秦絳搖著頭,心底壓抑的情緒終於發泄了出來,「我本該在太學讀書,現在卻像個野人一樣,砍柴打獵。」
那時候他在太學,讀書習字,沒事還和馮晏出去玩耍,從不會為生計考慮。如今卻發現,光是活下去,就用光了他所有力氣,然而依舊活的如此艱難。
提起太學的日子,馮晏也露出了幾分傷感,仿佛那段日子是上輩子發生的一樣。可惜,太學讀書的日子,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秦絳發泄了一通,終於恢復了冷靜,他乖乖過去拾起箭,低聲對馮晏道:「對不起。」
「沒事。」馮晏笑了笑,「你說的對,這種日子何時是個頭啊。要不我明天去縣上打探下消息。」
「外面太危險了,而且你身上有傷。」秦絳搖頭道。
「已經四個月了,或許項羌早就退兵了。」馮晏說道,「再說,我內傷好的差不多了,也不吐血了,我還打不過幾個項羌人嗎?」
說起內傷,秦絳又開始內疚了,「是我連累了你。」
「你又胡說什麼啊。」馮晏訓道,「你沒有連累我。其實,逃亡路上最大的敵人不是項羌騎兵,而且寂寞啊。若天地間只剩我一個人,我該往何處逃,該去哪裡安生立命?我反而應該謝你才對。」
秦絳愣怔的看向馮晏,馮晏抓住他的手,「多謝你陪著我,還好有你,萬幸有你。」
第二日,馮晏一大清早便帶著短劍,去槐安縣打探消息,秦絳焦急的在家中等候著。快到中午的時候,馮晏才氣喘吁吁的跑回來。
「外面怎麼樣了?」秦絳急忙問道。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馮晏激動的說道,「六皇子登基了。」
「六皇子?怎麼是六皇子?太子呢,大皇子康王呢?」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六皇子被大臣們擁立為新帝,年號泰興。」馮晏說道,「對了,還聽說項羌的大軍,陸陸續續退兵了。」
「楚國……沒有亡。」秦絳眼中湧出點點淚花,太好了,楚國有救了。
「不過,六皇子年幼,他能擔起重任嗎?」秦絳想起當日聖上駕臨國子監時,見到的那個文文靜靜的少年。若他沒有記錯的話,六皇子趙瑞澤與自己同歲。
馮晏說道:「是的,六皇子目前無法親征,如今是師爺當政。」
「師爺,誰呀?」秦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哪位,完全沒有印象。
馮晏解釋道:「師父的父親啊,你不記得了嗎?」
秦絳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師爺算什麼稱呼啊?好難聽,你還是叫他官稱吧。」
「好吧……徐老太傅。」
「他未當丞相?」秦絳奇道。
「他推辭了。」馮晏道,「不過他本就是太傅,而且曾教過六殿下,大家便尊稱他一聲『老太傅』。徐老太傅雖無丞相之稱,卻行丞相之事。哦不會,應該說是攝政,代行天子之事,比丞相的權力還要大呢。」
「那師父呢,有消息嗎?」
馮晏搖頭,輕輕嘆了一聲。
秦絳心底也微微一沉,若師父平安無事,怎麼會讓自己年邁的父親攝政?
他們徐家,本是清貴百年世家。徐老太傅,本是致仕富貴閒人。然而一場戰亂,到底讓徐家還是捲入朝廷,徐老太傅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獨擔重任。